照明大家谈系列之“亮城计”（5）——光对话

前几年在北京东四环附近的一个建筑上作了一个类似闪电的光带。当时这座大楼位置虽然近CBD却也孤立，我想在夜里做个光地标，留下记忆，给司机或路人一个向导，实现光人之间的对话。由于按建筑的外立面幕墙纹理关系做成了阶梯上升状，业主悦称为财富的阶梯，一个构思对应出了几个业余收获。

最近参与了地坛的灯光艺术作品展，我又在地面上做了一条类似闪电的作品，并加入了声光互动。这次作品就取名为“光对话”。当然这次是想借地坛表达一些光之行为介入环境与城市的影响。我尝试用受控的线条投光灯在地面上以某种形态进行布置，通电后瞬间闪电般地在地面上写下光的烙印，唤起光与地的对话，以此回味昨今人与自然关联行为的意义。

众所周知地坛营建之初的目的在于实现与地对话的功能。地坛在我看来本身就是一件巨大的“对话”装置作品，目的在于夏至日祭拜土地神，对话的主宰者是帝王将相。当然当时的对话方式是古老的自我约定（祈求），是心灵感应式的，信息其实不可见。这种“对话”只是仪式性的，是精神性对话，不会有物质的相互侵入。

今天的对话方式已经难停留在祈求上了，更不止于单方面的行为。技术进步已进入太空时代，远非过去的靠祈求的方式所能满足。现在我们已经能够利用光实现甚至是太空间的对话，而且这样的对话是精准的信息传递。如光在医学，军事，通讯，能源方面的应用，激光手术，精确制导，光缆卫星通讯，太阳能利用等等，同时今天的对话方式已经避免不了物质性的进入。

作为创造城市光环境的照明设计师，工作的出发点，就是以光为武器，与环境对话的开始。夜间灯光的存在施惠于城市生活者的同时也产生了“光害”。引起了光与生活者之间，光与自然生态之间，光与能源利用之间的矛盾。

关于光与生活者之间的矛盾。按照逻辑，好照明，好生活，好亮化，好城市。问题是好照明的受益者，场合不同，同时也会成为受影响者。一般说法如一片幽静的居住区沐浴在灯光下难以入眠，城市边缘的天文台被迫搬到了山里，城市上空的星星看不见了，还有刺眼的眩光妨碍了夜间生活的基本需求，以及夜晚的亮度改变了生理节律引起对人身心健康的危害。

关于光与自然生态之间的矛盾。长时间的照明妨碍了植物的正常新陈代谢，鸟类无法居于城市，影响了城市的生态环境，居住品质下降。

关于光与能源利用之间。光亮的城市消耗了宝贵的能源，与低碳社会的大环境相驳。不恰当的照明量和时间浪费了能源。

为了平衡上述问题，作为照明设计师需要与用户进行“光对话”。

与城市生活者进行对话。首先是建设者，政府，开发商还有需要照明的所有者。这里需要明确的是什么是好的照明。首先是从需求的角度，投资的经济性和能源使用的合理性。然后是光的技术指标本身的考量，如可视性，强度，照明范围，色温色彩，变化控制，还有对光的表现手法的好恶。。

谈到好恶倾向其实对好的照明有很大影响的。好恶的地话语权一般掌握在投资者如开发商，政府建设单位和载体所有者手上，因此与他们的对话，是设计的开始前提。

好恶的操纵者还有照明设计师，设计师的权利在中国普遍认为比较弱，实际上提案出于其手，自然有其好恶入内，而且由于其专业性，或专家立场也左右了好照明的不少部分。

好恶的评价是光环境的受用者。包含的范围比较广。一般认为是普通的老百姓，政府主管，业内专家等等。孰好孰恶，老百姓可以随便信口，但话语难能左右大局。专家可以利用专业主张，媒体，学术圈影响决策者推销自己。决策者属于民间，老板话语权最大。属于市政工程的一环，政府主管领导话语权最大。政府有层级高下，当然是官大的说了算。于是一个城市的市长级人物。他的好恶就相当的关键。所谓“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 ”。为了细腰饿得站起来都要扶墙，显然是饿晕了，目的就为达到“楚腰纤细掌中轻”的效果。可唐代以肥为美，估计胖的也得扶墙才能站起来，这些都是好恶的结果。

我曾经在一个南方的地级市作过夜景照明总体规划，主管的市长还专门撰文谈自己的观点，认为照明是为夜间生活服务的，应该舒适，并且照明要有文化性，要儒雅，明暗相依，几句话说得我心花怒放，花了大心思制图作画。另一个地级市的规划轮到我的手上，这回领导说了，亮化亮化就是要亮，就是要流光溢彩，说得我连夜往图上被加了不情愿的数码管无数。

至于光与自然，光与能源问题，当然也有观念问题，当然亦需要对话，在此不赘言。

我们的愿望是照明让夜生活更美好，前提是要有好的照明。其实这个问题解决起来比较难，因为好恶卷入审美的范畴，火箭送卫星嫦娥2号奔月，估计不受好恶左右多少。

一个好照明的好字难煞人也。但是追求好是必须的。说到此想起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我觉得少了一个字，应该是“好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上海人的英文还是不错，better city Better life。

看着案头的照明项目，我想对话还得持续下去。作为照明设计师，设计工作起于对话。与环境的对话，得到对景观载体的理解；与业主（有时是政府代表）对话，能理解并探讨投资建设的意义与好恶；与建筑及景观设计师对话，理解载体的构想与初衷；与施工代表对话，落实设计的可行性；与灯具厂商对话，交流控光与应用的可能性以及防止假冒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