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眼中的甲方
现在很多设计师都在抱怨中国的设计环境,总说中国的甲方对设计方面考虑得不够成熟。您有在国外工作多年的经历,您认为这种想法只是中国建筑师一种很不成熟的想法,还是国外的甲方比中国的甲方更懂设计,更懂建筑。您能不能对比一下中外甲方对待建筑师这个职业的态度的区别? 即使在法国,法国每个甲方也不一样。所以,好像没法儿一概而论。但是有一些大的趋势,一个是,在中国的甲方,特别是做开发商,这个职业是一个新职业,所以他们是在学着做,它并不是一种成熟的专业,这些人往往是从方方面面走到这个行业里来,也在摸索着走。还有一个就是,中国建筑师这个职业相对来讲也是一个比较新的职业,建筑这个行业面向市场,也是一件挺新的事,所以都在摸索。既然是在摸索,那么就有好多地方和已经成熟的机制会有差异。但这不光是建筑行业的事儿,这也是全中国的事儿。全中国都在这种状态下,都是在摸索,好多东西都还没有健全。 它带来一些问题和一些机遇,比如说开发商不懂建筑未必是一件坏事,开发商太懂建筑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这还是得看具体情况。我们接触过一些国际上的甲方,跟他们做事,感觉比较简单。就是说,他就管他的事,你管你的事。在中国,往往分不太清楚谁是你谁是我。我们做过一个厂房,甲方是美国人,我们做过一个学校,甲方是以色列人。跟他们合做特别方便,特别简单。比如说约定一个合同,我们是负责什么,他们是负责什么。然后就按照那个合同走就行了。 但是在中国往往碰到一种情况就是,实际上甲方并不特别知道他要什么东西,然后你做出来的东西等于是在帮他找,他也不太把建筑当做一种专业,或者说把设计当做一种专业。所以他很可能会有很强的设计欲望。
齐欣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建筑师齐欣(图片来源:百度) 其实这种设计欲望挺常见的,就像开发商和建筑师合作的时候,有一些建筑师做的设计,到最后,其实连建筑材料都是甲方来定的。他们可能觉得设计单位会拿一些厂商的回扣,给设计师的主动权就特别小。你认为这种“业主意志”主导的设计对建筑师会有什么影响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它归结于厂商拿回扣,我觉得这是两个问题。一个是比如说对功能的要求,对形式的要求,甲方介入比较多,这里牵涉到经济的问题。做为建筑师,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你回过来一想,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对,比如说你花钱,你让厨子给你做一顿饭,难道你还不能要求做出来的饭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吗?或者说你不能挑用什么料?再比如说你去找一个裁缝,你要做一件衣服,难道你还不能跟裁缝说我那个领口要大点还是小点的,我不喜欢尼龙的还是绵麻的?所以说这事也没有那么明确的对与不对,要换位思考。 回过来讲,我们做的是服务行业,所以特别难介定这件事,就是什么叫对与不对。给我们带来难度的有可能被协调。特别好的情况是,你能够跟甲方达到共识,达到默契。我总觉得,干我们这个职业,既然我们是一个服务行业,我们没有特别多的理由,先去指责别人。 我一直有一个概念就是,没有不好的设计条件,只有不好的设计师,既然你是做设计的。这一点呢在我之前工作的一个事务所,我的体会比较深。那个建筑师叫诺曼·福斯特,我在福斯特那里工作的时候,我记得有别的事务所的建筑师就跟我说,他们碰到的甲方乱七八糟的,让他们怎么做他们也不敢说不,说我们是大腕,我们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我在那里工作的体会是,福斯特从来没有对任何业主说过不,业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时候你把自己定义为做服务的。其次呢就是要想,你要跟人家拼的是什么,或者说你跟同行拼的是什么,拼的不是我不满足甲方的要求,而是我在满足甲方要求的同时,给他一个惊喜,就是比他想象得还好。这是服务行业的一个基本观念。 我们做建筑设计实际上永远是在解题,永远会有各种各样的限制,其中也包括功能啊,材料啊,美学啊等方方面面的限制,也有甲方的意识。如果你把它只是当做若干个限制之一,然后你把这些问题解决好,你就成功了。但是我并不是说,你跟所有的人都能解决好,因为人的因素是最复杂的一个因素,它远远复杂过功能啊,规范啊这些因素,所以也可能你跟有些人就是合作不了,那么这件事呢,就是你越早发现越好,你发现你没法沟通,那么就不合作了。 在2009年中国著名建筑师作品展暨论坛中布正伟老师说过:“现在的中国,上层次,入流的建筑不差时代精神,差的是与当地人文和自然环境的融合,以产生建筑特有的文化气质……”。也就是说大城市的一些建筑的时代感好表现,但是要把它骨子里的气质体现出来,是件很难的事情。那么您认为这种情况的发生是与中国的建筑师水平有关系,还是与甲方从设计初始所提出的要求有关系呢? 我觉得布先生说的话也对也不对,对的是,我们现在做的建筑没文化,不对的是,建筑到底是什么东西?建筑实际上是在反映一种文化现象。所以,实际上他说的文化是一种带引号的文化,也就是说,他把文化定义为一种高雅的、有修养的文化。而文化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这是更广义地去理解这种文化。
齐欣建筑作品(图片来源:百度) 而如果要说现在的建筑没文化,是因为现在的中国没文化,而中国的没文化,并不意味着它没有一个广义上的文化,而是没有一个狭义上的文化,比如说,他想的这种可能是那种倒退五百年的中国历史文人俗称的那种文化。而现在,整个全中国,它在做一个特别大的文化转型,转到哪怕是文化沙漠,它也是一种文化,就是咱们讲那种高雅文化和低俗文化,所以建筑实际上或多或少是在反映时代,你刚才说这个责任是谁的,是甲方的还是最终的使用方的,大家都有责任。中国现在就是这样一种状态,所以硬把它提升到某一块的话,你只能做很小部分的建筑,然后为很少人服务,这是一件事。 还有一个就是我们所面对的客户群,是多种多样的。也可能以前更单纯一点,所有的老北京,盖出来的房子都一样是有可能的,但是现在呢,不光说有一个全球化的问题,同时还有一个多样性,就是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有,比如说有喜欢红的,有喜欢绿的,有喜欢方的,有喜欢圆的,同时呢,有喜欢老的,有喜欢新的,有的喜欢偏西方的,有的喜欢更偏东方的,所以这件事吧,已经变得特别难,或者说几乎不可能去界定。中国的建筑师,如果要换成布先生概念中的文化去理解的话,中国的建筑师是没文化,但是中国不光是建筑师没文化,是谁都没文化,所以怎么能逼着建筑师要他做出来特别有文化的建筑来呢? 也就是说现在的建筑它反映的文化,哪怕不是高雅的文化,也是这个时代的文化? 对,而且,你如果跳出这个圈子去想的话,文化这件事实际上是挺无聊的一件事,比如说你去看一些记录片,会给你描述非洲某个特别原始的部落,他们一点文化都没有,但是他们盖的房子特别好,因为它反映一种特别真实的生活状态。比如说,你现在到我们东四北大街上去转一圈,你去看一下店铺,每个店铺你都会觉得特别没文化,但是呢,你如果是从非洲的某个部落过来的话,你会觉得它特别有文化,它实际上是一种整体的综合的文化,比如说你从欧洲来,某一天突然把你空降到北京,把你带去看那种布先生认为特别没文化的区域,他会特别感兴趣,因为它是一种特别真实的文化。 我觉得西方对建筑师的定义跟中国不太一样,至少在法国,建筑师都把自己当知识分子看,在中国呢,把建筑师当成工程师看,所以很不一样。如果说把建筑师当知识分子看,他就会有一个典型的特点,就是他看什么东西都会有一种批判性,对很多东西都不满意,然后他总觉得他能够创造出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来,因为他可能有更多的知识或者有更多的思考。 而在中国的情况不是这样。整个中国城市的进步或者面貌的改善,不是因为某个建筑师想出了一个乌托邦的形式,然后逐渐去说服别人,再去推广。而中国的情况呢,是活儿太多了,所以建筑师每天都疲于奔命,人家让你画什么,你就画什么,赶紧把钱给挣来就完了,就处在这种状态,所以在中国,哪怕是一个特别好的学校,也基本上是工科学校,也就是说你们从考大学开始,一直走的那条路,都不是人文、社会那条路,所以叫工程师也没什么错,是比较理性的一帮人,所以对社会的联想就不多。 再者呢,现在我们活儿特别多,市场特别好,所以你一天到晚都在完成任务。而不是我们刚才说的知识分子的那个状态,知识分子往往以冷眼去看世界,他有一种自己幻想的社会形态,然后他从这个角度去设想,城市应该是什么样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的。因为中国建筑师所处的这种状态,就使得他一天到晚几乎什么事都不想,就能维系他的生命,能赚到钱。 而开发商不是,开发商他要想更多的事,因为他是直接面对市场的,他做的事要杂,他可能会倒闭等等,他是跟市场直接挂钩的。所以他每天要想的就是怎么跟社会发生关系,怎么跟市场发生关系。也就使得他们可能会比建筑师进步的更快,然后由他们去引领着建筑师在往前走。 在中国的这个公众参与,跟西方不太一样,西方的公众参与,比如说这条街上,要盖一个厕所,让大家都发表意见。中国不是这样。中国会去调查,哪一种厕所大家用起来比较舒服,是这种状态。 前一阵,我们在曹妃甸,在一个生态城,实际上是一个住宅区。我们提出了一种住宅区的概念,这种概念是基于中国现在广泛应用的一种住宅建筑的模式而产生的,而那个规划是一个瑞典的公司做的,它那个形态是按照瑞典的城市形态来的,他们就说服了唐山的领导。我们实际上是顶着他们在做,我们觉得我们不应该做一个瑞典城市,我们应该做一个中国城市。比如说他们要做围合,这样就多了好多东西向的房子,我们就没做围合。我们做出来以后开发商觉得挺有道理,但是城市管理者不同意。这样甲方就对附近居民做了一个调查,调查以后大部分人都愿意买我们这个房子,但是最后还是没用我们那个。
齐欣建筑作品(图片来源:百度) 因为中国不是一个西方意义上的民主国家,老百姓的意见最终会反映到很多层面的决策,政治的决策、经济的决策,都有。但是它是转了好几个弯反应上去的,不是特别直接就能反应上去。转了好几个弯跟直接反应上去,我觉得只是方式不一样,最后结果差异并不是特别得大。就好像中国人是一大桌菜一起吃,西方人是先吃菜,再吃甜点。最后吃完结果是一样的,就是都吃饱了,只是我们走的渠道不太一样。 每种做法都有利和弊。中国的这种方式,它的利呢,比如说盖个厕所,可能就是一个领导他跟你说了,你就去做,然后就盖完了。而西方的那个公厕,可能让全民公投就花了6年时间,因为大家意见永远也达不到一致,中间有选民搬出去了,又有新的选民搬进来了,然后街道主任也换了,所以它得来回来去折腾,而我们这个折腾,实际上是折腾一拨人,这拨人的领导,他特别快就做了一个决策,可能是一个特别好的决策,也可能是一个特别坏的决策,那如果是一个特别坏的决策呢,它就被干掉了,然后下一任领导就来了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或者说特别体察民情的人,他可能就能升上来了。因为之前的领导做的事老百姓不高兴。所以中国公众是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参与的。 这个甲方的信任就是典型的中国的体制造成的,我们当时介入那个项目挺晚的,那项目招投标做竞赛已经做了一年了,一年以后也评出了一个优胜方案。但是那个开发商和负责国家会计学院建设的人,他们走得更靠前,他们已经在全世界转了好几圈了,他知道世界上最好的学校应该是什么样的,而当时中国的建筑师好多都没出过国,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好的学校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再怎么做也做不出好学校来。可他们又走了招投标的程序,又评出来一个一等奖,但是他们又不甘心,觉得这还不是一个好的方案。 这时候我们认识了,他说那我给你一个特别短的时间,两个星期的时间,你做一个规划,我们要觉得行,我们再跟领导商量。后来我们就花两个星期的时间做出来一个规划,他们觉得不错,然后他们就把我们这个方案和那个一等奖方案,直接就端到总理办公室去了,当时是朱熔基总理负责这件事情,就把两个模型搁在那儿,然后朱熔基总理就拿脚踢了我们这个模型,说还需要改进,他也很狡猾,因为他是政治家,当时是财政部负责,原则是由财政部定由谁做。他就说我们这个需要改进,那个就没说,最终的意见是由财政部做决定。财政部当然明白就按我们这个做。 中国的这个体制就是没有参与,谁都不要参与,大老板说了算。大老板一说,别人就都不说话了,所以我们就很少受到干扰。那是我们在中国做的唯一一个项目,一直到它盖起来,我们没有做过效果图,只是做过CAD的平立剖,一直到最后的施工围挡掀下来之前,甲方都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我们说怎么做,他们就跟着怎么做。然后有一天突然给掀下来,大家全都:啊,原来是这样。所以甲方对我们就没有干扰,因为他没法干扰,他不能每次都让朱熔基总理去看,朱熔基总理已经定了,谁也不能再说什么。而朱熔基总理定的时候,实际上是我们用两个星期做出来的草模,后来还要深化,朱熔基总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别人也不敢让我们乱改,这是特别罕见的一种机遇。 我们这个项目还有特别幸运的一件事,当时财政部有三个基建项目,组成了三个基建班子。我们那个基建班子,后来领导跟我都挺熟了,有一次他说他们财政部开这个基建班子会议,别人都说项目怎么怎么好,他汇报他们那个基建班子的时候,他说我们有几个特点,一个特点是我们花钱花得最少,第二个特点是我们这儿人手最少,第三个特点最牛,我们这儿没有一个人懂基建。这就回到我一开始给你们讲的一件事,甲方懂或不懂,不一定是好事或者坏事,因为他不懂,就使得我们工作特别顺利,而他不懂,是在一定程度上不懂,过了一定程度,他就认为他懂了。比如说,我们在定混凝土,在定幕墙的时候,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所以他绝对不会干预你。后来开始做景观,然后做室内,这时候他们的设计欲望就开始燃烧起来了,谁都买过住房,自己做过家装,谁都去过颐和园,都知道景观是怎么回事,所以这时候,我们再往下做,就变得特别困难,就开始有点失控了。所以有的时候,甲方不懂是一件比较好的事。 刚开始我说的跟国际上的甲方接触比较简单,就是他把任务书定的特别明确,花钱能花到多少,时间你有多少,剩下的事是你的,他不会跟你说,你别栽这个树,你栽那个树,你栽这儿,你栽那儿,你要用什么样的石头,他不会跟你说。而那时候的甲方呢,他也不知道这个学校啊,公共建筑的室内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们见到的一些高级场所,都是一些桑拿啊,歌厅啊,所以他就找了一些桑拿啊,歌厅做的特别好的,就去做那学校的室内。这时候跟你刚刚说的拿回扣的事发生关系了。我们跟甲方的利益关系远远小于厂家跟甲方的利益关系,我们拿的设计费,比如说占总造价的2%,其他的造价都是材料啊,那些供应商供应的东西。如果同样要给回扣的话,比如说给5%的回扣,我们是2%里面5%的回扣,他们是98%里面5%的回扣,所以我们要想跟这些厂家去做竞争,我没戏。就是甲方肯定不听我的,他肯定听厂家的,因为牵扯的利益要大得多。我这只是举个例子,不是说会计学院就是这么做的。但整体上就是这么一个状态。 而且那时候做景观设计和室内设计,都没有专门的设计专项,也就是说,做一个室内设计的招投标,实际上做的是工程的招投标,做工程招投标的时候,都是室内装修的公司来做设计,设计是免费的,如果你要是中了,你就去施工,这样就少了一块设计费。而那些装修公司能做出什么设计来,他也没见过好的学校是什么样的,他们也没有什么设计人员,就拉一些学校的学生啊去做,这个呢我们当然不同意,就跟他们辩论。在一个会上,甲方也在,室内设计投标方也在,我也在,我就说这样不行。但是他们不听我们,他们听那帮人的,那些人可能给的回扣要多得多,而且甲方自己觉得开始有主见了,他会觉得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那么最后,我们从景观到室内还是控制到了40%或者50%,大的东西控制了一下,完全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因为我们不拿这块的设计费,只是希望把这个东西做好。 最后控制办法就是这样,我们免费给做一个设计,我做完了以后按我这个做一个样板间,按照中标的做一个样板间,做完了以后,请大家来看,请领导来看,那领导一看,确实他们那个不行。接下来以后,人家还不服,从主管工程的人到厂家,他们都不服,方方面面他都会给你捣乱。但有的时候是捣乱,有的时候未必是捣乱,只是好心,比如说我们要把踢脚跟墙面做在一个平面上,比如说要把门把手做成什么样的等等,我们觉得这样好,但是人家不觉得那样好,凭什么你说的就是对的?所以到这种地方,往往到最后你就控制不住了,比如就,人家觉得这个地方弄一个金的门把手,上面还有好多花纹,人家觉得那样特别好,最后人家就给搁上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能100%的控制,但他们是好心,他觉得那样好看。 我们那时候做东莞的那个管委会,做完以后呢,有一天去工地上,就看每座建筑上搁了一个特别难看的避雷针,上面还有一个圆包,金光闪闪的避雷针。我就跟他说,不要这个避雷针,我们要特别简单的一根针就完了,他们不干。他们就说,为了这个避雷针,他们几乎在全中国跑了一圈,最后就觉得这个好,就买了这个。这事你也没招,他们是自己花钱,给自己盖房子,难道他们没有选择吗? 我们那个房子盖好以后,基本上我们都不敢认,不敢认的原因呢,一个是外墙的颜色,一个是玻璃的颜色,做得特别怯,特别难看。外墙那颜色呢,我们原来都定了,我们最开始做的时候,是用木头做的外墙面,一段时间以后,他们那个主管领导来找我,他说不是你的设计不好,也不是我们花不起这个钱,但是我如果按你这个做,我就得被关在监狱里。因为那时候正好在搞廉政,所以政府的项目,这种楼堂馆所一概不准建,要建的话,他得用特别低的造价去做。我说好,我理解你,那我就改用涂料。再过一段时间,有一天,他突然给我们寄了工地的一张照片,拍得是工人戴的那个头盔,桔黄色的,他有一天早晨在工地上散步的时候,觉得那头盔特别好看,他说要我那外墙就用这颜色做,让我们照那颜色做效果图,那我们也不能不做。我做了以后就给他提了好多的意见,这样做会有什么什么结果,但他也没听。 还有一个就是玻璃,在中国农村大量使用的玻璃是蓝颜色的,特别怯,我们选的是一个透明的玻璃,他就觉得那个蓝玻璃好看,一定要用那个蓝玻璃。他把角色给置换了,他就觉得他自己是建筑师了,然后他就让厂家送蓝玻璃来,然后他就定是哪个。有一天就盖起来了,玻璃全都装上了,他一看说,玻璃颜色怎么那么重?他不是建筑师,他没有这个经验,他看的标本、样品,突然放大了,效果完全不一样了,然后人家说,没错,就是它,然后把他那个封样签了字的给他看,他一看也没话说了,他说恩,挺好。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对我们来说,建筑就完全失控了。这个建筑第一次发表特别有意思,赶上世界建筑做一个系列的中国建筑的报导,每期登一个,它要求给黑白照片,正好我没法给他看那个颜色,所以这个项目后来也发表过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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