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关注建筑，那是我们惟一的擅长

去与回，两个地方的转换

为什么本科一毕业就去了美国？李虎似乎要回忆一个模糊的事件，“因为没有在这边工作的动力，上世纪90年代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给年轻人的机会不多，没有选择，只好去了那里。”

上世纪90年代，中国出现了前往美国的热潮。李虎清华大学一毕业就去了美国，读书。“我喜欢自由，没想过去设计院，对它一点概念都没有，现在还是。”美国几年后，从2003年开始，他往返于纽约和北京，不过近年往返的次数越来越少。

就在李虎去了美国的2002年，他与Steven Holl以及张永和一起创办了一本建筑类杂志《32北京·纽约》。李虎曾经就读的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在他尚是学生的时候，发生过有关建筑的一些论道，据说很强烈，这种强烈深刻影响了当年的那些学生。2002年的《32北京·纽约》在这个时刻更像一个在大洋彼岸发出的革命性的宣言，意欲扫荡以往的沉闷。

“这本杂志最初的动机非常简单：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在我们看来，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建筑类杂志，而杂志是建筑文化的阵地。”李虎回忆创办这本杂志的缘由，“那时候经济不是太景气，我们都不是很忙，空闲的时候就想做些有意思的事情。”“这本书在中国的发行相当不好。”李虎直言。现在这本杂志在停刊了几年后又以另一种面孔和方式示人了，文字只用了英文。

建筑师李虎（图片来源：百度）

2003年李虎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Steven Holl一起开始在中国做项目，2005年他成为了Steven Holl事务所的合伙人，2006年Steven Holl事务所在北京的项目当代MOMA开工，组建了新的团队，李虎因此常住了下来。

至2009年，李虎和Steven Holl的合作到了第10个年头。有人问李虎两人是怎么合作的？李虎说就是一起做事情，很默契地做事，大家不用天天见面，很多的时候只用发个信息就可以解决问题。

在Steven Holl 事务所的北京办公室，你常见到的大部分是白皮肤、蓝眼睛的建筑师，有地球村的味道。“今天地球已经是平的了。”李虎对此说，“而国际化已经是个越来越不重要的事情，对一个不开放的社会而言，国际化似乎很时髦。当然现在的中国已经非常国际化了。”李虎认为，很多国家的建筑师来到中国，做事风格上还带有明显的地域特征，但中国的开放与包容给了大家一个宽广的舞台。 　

开辟社会空间，和金钱无关

2003年，李虎开始往返于北京和纽约，因为Steven Holl 事务所在中国有了委托项目。北京和纽约，位于两个半球，而在北京和纽约这两个截然不同文化的聚集地谈论位于这两个城市之间的事情，对这两地的建筑师都具有兴奋点。

“建筑师要有实践的机会，在美国我们是在做房子，在中国我们是在做城市。”自从李虎回到中国，大部分的时间、大部分的项目都和城市、城市的片段相关，项目尺度较大，一定得用城市的观点来衡量。而在设计中，对社会空间的关注是李虎一贯的坚持。

Steven Holl事务所目前在中国所承接的项目，大部分的业主是开发商。与开发商合作，有时候免不了博弈，对此李虎说，如果单纯地一味顺从开发商的意愿，可能单方向的利益更多地左右了建筑，这样就会极少或者不考虑社会的需求。“我更关心的是，在做好开发项目的同时，给城市作一些贡献。”Steven Holl事务所无论在北京、南京还是在成都的项目，设计的初衷是考虑项目需求兼具给公众创造更多的公共空间。

城市需要信任、沟通的共享空间，李虎经过十几年的实践，对此信念一直持坚持的态度。“地域不能全部被私有化掉”，而今中国的城市问题也凸显在这里，政府对能够使用的公共空间的投入较少，相比较城市的扩张，公共空间的扩张速度远跟不上。

在李虎的愿望中，他很希望在Steven Holl事务所承接的每一个项目中，都能开辟一个精彩的社会空间，因为那是对社会的贡献。他认为这和开发商的利益并不冲突，反而对他们有利，任何一方都不需要作出牺牲。也许会有些阻力，经过努力Steven Holl事务所的项目已经证明了这一论点：任何项目都可以做到双赢，甚至多赢。

早在2003年，Steven Holl事务所在北京的项目当代MOMA（BEIJING LINKED HYBRID）就曾遭遇很大的阻力，从被强烈抵制，到慢慢被接受、喜欢，经历了一个说服与被说服、论证和被论证的过程——体量超前，更加充分地发掘了城市空间的价值，将城市空间从平面、竖向的联系进一步发展为立体的城市空间，而社会空间就产生于此。就在近期，Steven Holl事务所投标中国的政府项目杭州的氧气厂、锅炉厂改造，它的社会空间综合地体现在文化区和商业区上，这也是Steven Holl事务所的秉承。

绝大多数的建筑媒体也被左右（图片来源：百度）

“我们在中国做项目很多时候是被委托，因为业主理解我们的理念，认同我们的价值。我们的项目一直不想和市场扯上关系，如果说一般意义上的经营，我们做得很糟糕，因为我们只关注建筑，那是我们惟一擅长的。”李虎并不认同Steven Holl事务所在中国市场是因为运营有方而赢得项目的说法，“即使北京办公室，也没有人做市场，我讨厌‘市场’这个词。建筑是给人做的，不是给市场做的，我们不为市场服务。”而创造了建筑的建筑师所直面的，李虎认为：“现在最糟糕的状态，大家不是真的关注建筑师，是开发商在捧建筑师，因为他们要卖房子。绝大多数的建筑媒体也被左右，纯粹谈建筑的已经不多。市场、买卖，全是金钱，这和建筑有什么关系呢？”

四个项目，当成生命来做

2009年12月8日，在深圳，Steven Holl事务所展出了“2009深圳、香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这个建筑展向大家展示了Steven Holl事务所自2003年以来在中国所做项目的节选——4个项目：南京艺术和建筑博物馆、北京当代MOMA（BEIJING LINKED HYBRID）、大梅沙万科总部办公室和成都的孔隙片块项目。

用李虎的话说忙了6年的时间，终于做好了4个项目（1个尚未完工）。这4个项目位于中国不同的区域，代表了不同的区域文化以及建筑的不同类型和规模，其中饱含了Steven Holl事务所对建筑的理解。“是该到一个总结的时候了，同时想把建造过程展示给大家，希望能启发更多的人。”李虎说。展览的核心思想不是看结果，而是看过程，展览更像4个项目的纪录片：研究过程、设计过程以及施工过程。对于这4个项目，李虎说Steven Holl事务所都是把它们当成生命来做，因此才会有同期的记录过程，“这样很苦，但很开心”。

Steven Holl事务所花在这4个项目上的时间是：北京当代MOMA，7年；大梅沙万科总部办公室，4年，室内还未做完，估计还需要1年的时间；成都的孔隙片块项目已经耗时3年，至少再需要3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南京艺术和建筑博物馆的建造从2002年开始，直到2009的12月才完工。

“这取决于你的态度，如果甲方说给我很短的时间，我不做。这和我的性格无关，因为没有办法做。生活是你自己的选择，完全在个人。”李虎说。 　

李虎说开放建筑于他而言，是个实验室（图片来源：百度）

只要我们在，为什么不

在Steven Holl事务所就职的同时，李虎在2002年建立了间工作室——开放建筑，这间工作室大部分在做和市场无关的建筑，自在小楼成一统，除了维持生计，几乎不盈利，也不以赢利为目的。李虎说开放建筑于他而言，是个实验室，在发展中的国家，设计的需求、建造的需求无法用他现在的工作来解决，他还在实验，还在摸索，希望能找到办法解决这样的需求，而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怎么做？李虎现在还没有答案。

“这些都是实验性质的，我们有选择性地找能理解的可能出作品的甲方。这间工作室的自由度比较大，没有压力，没有包袱，没有风格。”因此，在这间工作室，建筑师可以做一些自己命题的项目，有没有甲方无关紧要，“其实这样更快乐一些”。但是这些项目并不是盲目地来做，李虎强调，不是创造幻想，是先有一个设想，再去找实现的机会。小到一把椅子，大到城市空间，开放建筑都在实验。“设计有两种：一种是有人让你作，解决问题；另一种是我创造一个问题，然后找机会实现它。”李虎说现在的自己，两种设计都在作，真真假假，一半的时间都在“没事找事”。

“只要我们在！为什么不？”（图片来源：百度）

实际项目满足不了李虎内心的需求，他希望设计越来越会被尊重，大家都能体会到设计的价值，而目前距离这个时期的到来还很遥远，毕竟设计的市场还在被利益所主导。对于建筑的文化、设计的文化，李虎说大家还在寻找，还很茫然，包括他自己。“而今的建筑行业的迅猛有些可怕，不管怎么说，发展总比不发展的好。”

无论Steven Holl事务所，还是开放建筑，在对待设计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只存在行事方式的差别。Steven Holl事务所秉承的是“全部的设计”， 大梅沙万科总部办公室的每一个把手都是建筑师的设计，李虎说这种设计其实是传统的设计；而开放建筑在今后还会一如既往地做现在做的事情，“只要我们在！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