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26日,“超有机—CAFAM泛主题展2011”学术论坛第二场学术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学术报告厅热烈开场。由北京外国语大学汪民安教授主持,请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专任教授兼所长夏铸九、香港大学建筑系助理教授朱涛、慕尼黑城市设计国际公司创始人闻浩南(Roland Winkler),同济大学副教授及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助理李翔宁,出席了论坛

下为夏铸九演讲实录:

夏铸九在演讲
我今天的发言,主要针对建筑相关实践者对于这个主题的一点回应。我前面的部分是针对研究者所说的话,在我了解本论坛性质之后,我就将话题集中在第二部分。我很简单的做一个开场。
历史与空间聚集在一起,有着不同的信仰的人,甚至是已经比家族还要大一点的单位的人们的不同的群体能够在一个地方,一直并存。这个聚集在一起的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也是充满冲突的过程。所以,在这些年,不论是中文的措词,还是外文的翻译的移植,不用我一一列举了,不管是urbanity,还是Urban、city、public…这些字眼的浮现都值得我们注意,更值得做理论干预。而这个字眼为什么会出现?或者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跟原来中文的措词有些什么不同和改变等等?或者为什么原来这些词在外国的意义在中国并没有产生等等,都值得我们去思考。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公共被建构起来,社区的共同体被营造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改变了跟从前的人有所不同,他感兴趣的议题改变了,以及出现不同的身份的人,叫做市民;以及我们主题所谈的都市性、城市性,它的意义也是充满着竞争。我配的右边图是台北市市中心的老市区的社区,他们称他们自己叫做某某社区,不是政府帮他取的名字,他们自己称他们自己是什么什么社区,这是很值得注意的。
我再举一些例子,把我刚才讲的很简单的拉开的架构。我们都晓得天下为公,《礼记》里面的这四个字,黄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子,叫做呈坎村,村旁河堤上刻有4个字“公禁河鱼”,相对于自私、公共、意味着大家的、集体的、共享的经验。其实关于“公共”,这个汉字很古老,可是现在慢慢的又有了一些新的意义。我用这两图来说明所谓的公共领域或者公共空间,我用的是国外的图片,在公共空间,在广场上争辩、讲话。右边这就是街道,在街角的咖啡馆,以及媒体看报纸关系的公共领域与公共空间的浮现。
我前面举的这些例子,我今天是借这个机会反而想指出来,这就是城市的建筑的魅力所在。那我想指出来的是建筑尤其是现代建筑,它不能只是抽象的空间与几何的形式存在。所谓我们要把建筑跟城市绑在一起来看的话,我要特别指出来实质的物理的空间与人的关系需要紧密连接在一起,社会空间必须与实质空间相结合,右边两张图是我们在训练还没有开始读进入专业的学生们,他们做的第一个设计。我放这两张图是做的设计的一角,每个人做的住宅单位,做完了以后都在一起。可是有意思的是,他们做了很多小人,在所谓的公共空间里,在邻里的共同可以在这里碰面的空间里,他们可以很清楚的说出来哪一位在这里干什么?有些什么样的故事。我用这两张图说明很不幸今天建筑专业训练在模型里看不到人,建筑专业训练根本就忘记了人,这个入门训练是我们有意要求学生在模型里把多少按比尺缩小的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表现都有剧本参照,然后将他们在公共空间里表现出来。所以我用右边这两张图说明,人跟社会空间必须与实质空间结合。我这个部分是跟实物工作者对话,我有我的立场跟价值观的。我前面跟研究者讲话,立场不是这么直接的。我举两张图了,这个部分是在海牙的市政府,这就是抽象空间,这就是被反省性的学者指出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机器,你看不到市民,甚至看不到上班的官僚,上面一张图给市民上班的人做的。这张图我有意放在巴塞罗那 Media—Tic这个办公楼,这个办公楼有意要盖绿的建筑,然后管理人员就坐在圆桌后头,整个楼里空无一物,跟一个坟墓差不多。这栋房子在里头上班的人把这个建筑师骂的臭头,这个建筑物禁烟,结果公司管理人员上班的人要吸烟,因为有这样的习惯不容易改变。需要做的电梯下到外头来在走廊上,在户外才可以抽烟。结果电梯设计不当,搭电梯的时间比抽烟时间还长。像这样的办公楼使用起来非常困难。假如你这个办公楼又是跨了两个楼层那简直是疯狂,你要是上下楼梯都要坐电椅,不使用防火梯,连抽烟都这么困难,那上班也很困难。我实际体会在这里面上班,虽然不像烤箱,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建筑师所有的兴趣都是放在要创造一个独特的形式上,这似乎是建筑师真正需要做的。
我再举一个台北的例子,左边这个大楼,坦白讲,蛮贵的,可是一个非常平时普通的办公室。右边两张是美军入侵中东的时候,在台北一些知识分子抗议、反战。上面是台北的同志团体,每一个抗议的人都很快乐,这是在美国在台协会门前的抗议。于是,学生们便化妆成各种方式抗议战争,从美国在台协会抗议完了之后就在英国抗议协会,在美国在台协会前面还可以凝聚人气,因为在他们眼前一个很明显的建筑就是“在台协会”,警察布下坚强的阵容准备,就如同十月革命的东风就在前面。可是等游行队伍拉到英国在台协会方面,简直就没有办法动员。所有人叫口号不知道对谁叫口号,不知道哪一间房子是在台协会,五分钟之后士气就瓦解了,所以草草了事。因为,这间房子没有表情,即使面对抗议的群众都没有表情。
因为我想着在座可能有一些是艺术学院的同学,我就放两个作品是我觉得非常精彩的。艺术家终究是任何一个社会中最有才华的人,我就举这个例子,1985年在加州柏克莱市临水岸的监护者做的一个公共艺术,这个公共艺术是捍卫生命精神,什么意思呢?公共艺术其实是在争论什么是艺术?因为柏克莱临水岸是市民们最重要的绿地,尤其是左边的这张图市民可以在这儿放风筝,可以有一些水上活动,一些音乐表演,以及钓鱼的码头伸到旧金山湾的码头里去。可是有一年,这个地方的市政府脑子坏了,要把这个地方发包给财团开发。于是,一个艺术家做了大的雕塑往那里一放,说这是公共艺术。但是不是公共艺术?城市里的公共艺术委员会开会来审查它,很快,这个事情变成了大新闻。我说觉得是争夺中心化、再度领域化,以保证临水岸的真实公共空间。
这位美国人曾经到东南亚去过,在马来西亚华人的住宅屋顶上看到一个东西,今天在中国广东、福建、台湾一直到琉球都有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个镇瓦兽,对抗东北来的邪恶的风,我们叫做“瓦将军”,有人说是蚩尤等等,从马来西亚一直到琉球各种说法都是中国民间的绣像本的故事里面的人物。可是这位艺术家华人朋友告诉他这是对付邪恶很厉害的东西,因为对付东北季风,他认为要来开发的家伙就是一个坏蛋,一下子把瓦将军放大成三层楼。在我们的文化里,一看这东西就是镇压妖魔鬼怪的,但在大部分在西欧文化中,希腊罗马文化中看不懂这个,他说这是半人半马兽,关键它是不是艺术品?有人说它弯弓射箭就是要射死开发商。结果艺术委员会开会讨论是不是艺术品,几个月下来这就是艺术品,结果就没有开发商来这里投资,就是因为怕感觉风水不好。这就是镇瓦兽放大。
再举一个我也觉得非常精彩的例子。公共艺术,我想说它真是在艺术家想象力当中颠覆了艺术是什么,公共建筑则是迫使建筑本身去神圣化,让建筑解除它的神话。我就举一个旧金山美国银行前面有一个广场的例子。这个广场的雕塑有个名字,它写在一个很小的牌子上,名字叫做“黑色银行家之心”,雕塑是黑的,它是做了一块像心肝一样的石头,但是黑色的,他高明的玩弄与撩拨美学语言与社会的关系。这个建筑师犯了旧金山建筑设计中严重的错误,旧金山要留广场,必须留在南边,而这个外来的设计师他搞不懂旧金山的气候,则把这个建筑留在了北边,留在北边的结果就是右边这张图。旧金山这个地方每到下午3点以后,太平洋冷流就会把雾气带进来,夸大点说,在旧金山公园看报的话,雾一过中的报纸就会湿,当然这有点夸大。可是现实情况是,拐角处卖花的都要做一个玻璃罩子,里面再搞点暖气,下午的时候,卖花的就要躲在里头。花在外头就会死掉,人在外头人也吃不消,天天卖花人要死的。人要躲在玻璃罩子里,这就是艺术家犯的错误。
下面这张图左边的这个就是很多的黑子的小石头拼在一起,这就是银行家的心,这个艺术家其实在嘲讽美国银行家的心。可是美国银行家也很厉害,假如这个事情发生在台湾,银行家一定暴跳如雷,然后解约,把这个“黑心”调走,结果一定会变成报纸的头条,每个人都会说这个银行家的心是黑的。结果在美国,银行家完全不作声,没有人知道,好像只有向我这样做研究的人才知道这是银行家的心。
我刚才讲得好像都是外国的例子。很多外国人说中国没有市民,只有国家,现实里各位比我还清楚,大家看看杭州市政府大厦,还好现在已经不是了。我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使得杭州市政府搬家的。它结合市民回应的顺口溜,公共建筑的象征意义与批判新的清议,这就是公共领域与空间再现的之间的深度地互动。大家看这个就是杭州市政府,头尖尖的、黑黑的玻璃,我还没有拍到入口,因为它太高大了。杭州市民的顺口溜叫做:“削尖减脑袋,挖空心思,邪门歪道,黑白不分。” 这是出租车司机跟我讲的,这个顺口溜太好了,大家都觉得这个顺口溜台精彩了。果然,过了不久,杭州市市政府就搬家了。
然后我再放一个,这是台北市大龙洞兰州哈密街派出所,也就是这栋房子,丑得不得了。这是一个泉州人移民的庙,里面是一个医疗的神,影响很大,请客吃饭的时候热闹非凡。现在这栋房子是国民政府盖的,在殖民时期,日本人也盖了一个派出所。为什么在这里盖派出所,因为这就是汉人移民的小街,叫做四十四个商店。这个地方叫做保安宫,日本人在这宫的头盖了一个派出所,这个建筑往前凸出来几公尺,其实是一个监视之眼,这就是殖民地控制这些汉人的部落,这就是派出所的空间的意义。结果台北市要搞一个公共艺术节,艺术家还是头脑好。艺术家跟市政府商量,这个所派出所盖的这么丑,大家不喜欢,这样,我帮你出一个点子,就把头涂成花花绿绿的颜色。我去问一个小的派出所警察:“你觉得怎么样?”这个小派出所警察没什么反感。他觉得唯一的麻烦经常有市民跑来问说:“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啊?涂这么多颜色。”他们还要常常来解释。据我所知,警察的领导气的要死,把文化部门小官骂的要死,但这已经成事实了,他们之前也不晓得公共艺术会搞成这样子。艺术家是在嘲讽台湾的现实政治啊,他们说这是个大使馆,我们同一国大使馆,文字是这样的,他是在嘲讽台湾的蓝党、绿党,这些政客天天胡搞,这个大使是我们同一国大使馆,挖苦台湾的政治。很不幸这个公共艺术,马英九不晓得它的价值,过了一些日子艺术节结束了,就拆了,结果一挖,发现下面是考古遗址,现在什么不能做,只能做草地。台北连艺术家做完的还不错的公共艺术,其实还没有能力消受。
那么,建筑的价值在于它能让个人了解到自身作为社会存在的集体生活中的分子之一,建筑与城镇,除非他们能够由社会中的人们所营造起来,而且要共享一套语汇,否则建筑不会变成活的。
我就举一个西班牙非常有名的例子,巴塞罗那一个岛,从市中心到广场,旁边是中世纪跟罗马的老城。我再用两张例子(PPT)说明什么叫做活的建筑,这是在中国南方漳州、泉州一带,在演戏的时候,个小孩们爬到屋顶看戏,建筑是活的。这是巴黎城市的小孩,这个建筑是活的。
为什么建筑要变成活的?所谓的我要用几张照片跟各位说明模式语言是什么?就是把地方变得舒服起来,恢复空间的使用价值。这是在浙江的古建筑,这是60年代的测绘图,以及模式语言是一种深层的,空间与社会绑在一起的关系。你注意,它不是19世纪巴黎美术学院的古典、形式的语汇。建筑最大致命伤就是形式主义,建筑师们现在的教育就是把它变成形式主义。最大问题就是空间与社会没有关系。右边是米脂县的一个窑洞,我觉得这个窑洞就是活的,在里头可以找到很多的模式语言这样的东西,它是对空间的想象。假如各位还是不知道我意思,即使看了这个图,前面是模型,后面是图,就是让地方的精灵重现,就是活的。我也了解各位有的朋友会说你是不是在搞神秘主义,我跟各位说一点不神秘,你只要是活人就能体会到。我说让地方精灵重现,你感觉不到这个精灵,你不要做建筑师,你其实是在做机器,其实你是做整人游戏,这跟周星驰差不多。为什么建筑师要服务的使用者这么厉害呢?因为所有的人类都拥有对空间改造跟赋予意义的能力,不只是有建筑师你才会。但是,这个空间改造跟赋予意义的能力不是一个人决定,也不可能由专业者做决定,而是社会性的相互磋商。建筑师所该做的是创造机会给个人或者社区来营造环境,并且使用空间,而不只是拿来卖,更不是建筑师在决定一切的结果。
我这个漫画是英国人画的关于建筑师的漫画,它体现出,在大众眼中的建筑师,是生活在云端的天天看娱乐版、体育版的阅读者。然后,开发商眼中的建筑师,简直就是他们的玩偶;社区委员会眼中的建筑师,简直跟黑道差不多;肢体残障人士眼中的建筑师,简直是超人;建筑师自己眼中建筑师,简直像救世主一样。
最后,有一些是经过反身性思考的建筑与都市规划的专业者,他们提到一些词,像我们这个主题叫做Urbanity,或者叫社会建筑,大陆叫保护,这个保护是整合性的保护,也就是人和石头同时要被保护。你看联合国申遗,就是人不能在被保护完之后搬出去。人跟石头同样重要。所以市民参与重要;所以社区共同体重要;所以维权等等,这些字眼是有力量的。具体表现就是我刚才讲的一串人名,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专业者。我们平常不容易看到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平常不是所谓的主流的技术取向的建筑师的名字。
我最后用了几张图给各位看一下,我放的是日本的京都,日本京都不是这样,尤其日本的首相在保守党的首相执政以后,我今天介绍可能性在制度上已经完全消灭了。可是这个地方是25年前开始的一个驻台办成功了,经由建筑师参与设计住宅成活的了。后面也是日本住宅,用大陆的话讲,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一般人都可以买得起。可是这些都像民居一样,只有这个叫做U—Court,是参与式做出来的,过了几年,连这个植栽都会说话,好像这里人特别会种树一样,长的都特别的茂密。
这是日本节庆的时候,这是一个比较详细的配置图。这是立面图,不重要了,这是剖面图。每一家小孩很小的时候到现在结婚生小孩25年,只有少数例外一户或者两户,由于私人的原因搬出去,其他人都不愿意搬出去,因为他们太爱这个地方了;连小孩子把花拔掉,父母不是骂他不可以采花,而是经过很长的过程,大的小孩让小的小孩知道,他假如把花摘掉社区受到什么伤害。他们自己都用这个植栽开玩笑,将其比作童话故事里的杰克与魔豆。这是经过十几二十年,树都长成了,树都连成一片了。这是夜景。我放两家人给各位看一下,这一家是住在二楼,一对音乐家夫妇,在社区入口,每个人进去都看到一个裸体雕像在这个窗户前面,几乎就变成了社区的入口的标志,原来就是这一家,这是男主人,一个音乐家,就是我们刚刚看到的雕塑,我们在客厅里做访谈,这就是雕塑,这就是他的客厅。你看他的客厅一尘不染,为什么呢?他们夫妻有一个特别的习惯,所有家里的杂物统统放在柜子里,平时不用的时候,家里干干净净。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他每天最常呆的地方就是躺在那里,为那里可以看到天空。这个先生是音乐家,是拉大提琴的。他的太太是钢琴手,这个地方是他太太工作的地方,这是他太太在这里,以及他太太空间多一点,外面还有小的露台。这个像船一样的白色的东西是他们的床,床走出去就是他们很小的厨房。我带各位进到厨房看一下,厨房旁边入口从这里转进来,入口就在浴室的外头,这就是他们的入口。这样转折进到他们家,因为做访谈入口放的都是我们鞋子。这是非常小的空间。这是很特别像船一样的床。这是先生太太工作的希望地方。重要的是,我问他们:“你们两个是音乐家,你们两个拉起音乐家,练习的时候,你们的邻居怎么办啊?反映是怎么样?”以及,因为他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敏感,所以我要问最难的问题。因为问其他人可能未必讲得清楚。我说:“什么叫做社区感?什么叫做社区共同体?你们讲给我听听看,你们这个社区25年都还不搬走。”他说他们是音乐家,他们朋友都是艺术家,没事在他家聚会就演奏起室内乐来。他们对他们的邻居讲:“这叫可忍受的熟悉的噪音。”但是,这个过程是一个社区互动的过程形成的。邻居本来他们一演奏就发疯的,最后,因为他们就是音乐家。我们承认他们是音乐家,不是刚刚在学小提琴的小孩,那跟杀猪一样。所以,慢慢发展出来,晚上9点钟成为默契。有时候他们夫妻俩要举行演奏会,邻居看了海报,都知道了。他们应该练习,但为什么最近没练习,还会来问他们说:“你怎么不练习?”但是邻居也说这是可忍受的熟悉的噪音。我们还继续对他们进行访谈。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一个音乐家,你能不能选一手音乐来再现你所谓的社区感?”他们终究是专业者,讲了音乐专业者才会听懂的音乐。他们讲了莫扎特单簧管五重奏,是黑管五重奏。在这个五重奏中,两个小提琴,一个大提琴,一个中提琴等等,是一个复杂多重的不同声音的混合,就好像他们自家跟邻居家经过纠纷的过程,而最后取得了和谐社会。
第二,是最喜欢的个案,我用它作为结束送给各位。这是一个更小的家,这个家的妈妈是从日本很冷的地方九州熊本搬来的,在25年前。因为,熊本很冷,她跟建筑师说:“我要搬一个家乡的壁炉来”这是她睡觉的榻榻米,这个壁炉就在家的中心。好我们来看一下这个火炉。这是火炉的位置,他父母睡觉的地方,旁边一个小楼梯没有扶手爬上去,他们家有一对姐妹,原来小孩住在阁楼上。这是她妈妈的厨房,这是入口,这是阳台。两个女孩就住在小阁楼上,沿着楼梯爬上去。然后,我就问她说:“你有没有摔下来过?”长大一点的小女孩就说:“从来没有摔下来过。”她们上小学的时候,都带有她妈妈壁炉的烟味,她们姐妹俩身上从来都带有烟熏味,成为话题。我问:“会不会有歧视?”她说:“从来不会。”我在他们床上拍照片的时候发现,可以看到天空,这是她们家最好的玩具,也是同学们最爱玩的地方,所以他们姐妹不会被同学们歧视。这张图,我在他们姐妹睡觉的地方往下拍,她妈妈招待我,我们研究生坐在这里,她妈妈朋友打电话来了,一边打电话,一边泡茶和搞点心给我们吃。然后拍了一张照片,我一个女研究生,是个女权主义者,说:“老师,这个照片一定送她,这就是女性主义空间!”一个人在这里,全家都完全被他妈妈掌握。但是,她的女儿已经出嫁了,因为太爱这个地方——U—Court,一直努力说服她先生往回搬。搬到她妈妈阳台对面的一个很丑得军营里。每次她女儿就隔着阳台叫他妈妈。她女儿是读艺术,读建筑出身,现在设计公司工作。是同行啊,我就问了她好几个问题,我想问的是:“火炉是不是你们家的中心?”我问了三四次,她想了很久。她说:“不是。我这么怀念它,我这么依恋这个地方,什么火炉,我跟它关系不大,我只记得人的关系。社区、同学、母亲,以及社区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火炉,不是房子,更不是空间形式”。这个对于我讲,都是很大的震撼!
所以最后,各位熟悉的艺术家贾科梅蒂有一次访谈的时候,人家问他:“火灾的时候你是抢救一幅画,还是一只猫呢?”贾科梅蒂说:“我救那只猫,我的艺术品很好,很重要,可是,救猫是因为生命。”所以建筑是活的,生命才是关键,而建筑师怎么可以目中无人呢?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