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的复古与复兴

开封根据清明上河图还原而成的“清明上河园”

　　开封在漫长的历史上曾有过非常繁盛的时期。北宋时期的开封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是国际化大都市，人口最多的时候达到150多万。新中国成立初期，河南省省会设在开封，当时是解放初华北为数不多的有影响力的大城市之一。1954年，河南省省会西迁至郑州，此后的二三十年间，开封的经济直线下滑，由郑汴洛中昔日的“汴老二”滑落至全省倒数——

　　8月14日，对于开封计划用四年时间花千亿巨资拆迁旧城区、复制宋代景观的举动，开封市委书记祁金立连发三条微博指出，开封的历史文化，是开封的丰盛资源，“她尘封了千年，她压抑了千年，她需要重新辉煌”。

　　其实，开封市政府几乎历任领导都有显而易见挥之不去的“复古情结”，都提出过要把开封打造成国际旅游文化名城的设想，祁金立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想扯起千年古都的大旗来完成现代城市转型的，开封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

　　重建古都不单涉及建筑和布局，更重要的是要为城市注入文化的灵魂。不难想象，拆迁后的开封，即使原貌恢复北宋时的景观，也难免会被贴上“伪古董”“盗版”的标签。

　　日前，开封的宏伟计划在质疑声中迈出了第一步，旧城改造已开始实施。开封，这个沉寂了千年的古都，会因此而重新焕发光彩吗？时间将告诉我们答案。

　　一个城市的复古

　　“我们有‘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壮志！”祁金立在其微博中雄心勃勃地如是说，相信人们在读到祁书记的这句豪言壮语时，耳边应该能听到他拍胸脯的“砰砰”声。祁书记的信心显然不是凭空而至，他进一步强调开封的旧城改造，新区开发，“缺的不是钱，缺的是好项目和市场运作”。

　　面对大众的质疑，祁金立表示，“请相信我们的‘开先’和‘复古’战略一定会快速推进，一定会避开‘千城一面’的误区，一定会打造出一个‘外在古典，内在时尚’的富有文化特色的国际文化旅游名城。”

　　两年前，湖北襄阳就曾践行过“外在古典，内在时尚”的古城改造理念，其结果让襄阳人至今十分尴尬。襄樊市于2010年12月6日改名为襄阳市，对受破坏的南门、西门一带城墙进行了全面修复，一番热热闹闹的“复古”过后，其结果是，“外面像城墙，里面是住房”，除了油烟四溢的小饭店，甚至还有“休闲屋”，与外面悬挂着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金字招牌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各旅行社带游客来襄阳游玩时避之唯恐不及。

　　“襄阳是开封的前车之鉴。”开封某中学教师黄女士说，“城市的发展，要有新思路，不能总想着吃古人的老本。上海市没有历史、文化积淀，二百多年前不过是个海滩，现在成了世界大都市；香港在租给英国时，也是个无名的小地方，百多年就成了世界商品集散地；深圳，30年前还是个小渔村，一个改革开放，也成了赫赫有名的新兴城市。相反，你如果背上了历史名城的包袱，只想着祖宗饭吃着轻松，思想禁锢，不思进取，就会经济单一，发展就不能与时俱进。”

　　一座名镇的复古

　　开封拥有中国四大历史名镇之一的朱仙镇，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朱仙镇政府就怀着满腔热情开始了复古计划。

　　当时，朱仙镇顶着巨额资金的压力，一次又一次地修缮昔日的庙宇、街道，努力使其恢复历史原貌，却被人诟病为工艺不精。与此同时，那些今人重修的楼阁庙宇里石碑上的碑文上，总免不了要炫示一番：某某始建于某某朝，某某重修于某某年间。而游人们所看到的砖瓦木石已非出自古人之手，而是某仿古建筑公司所为。这让人不觉有滑稽之感。

　　如今，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朱仙镇原本冀望的靠复古来复兴的愿望显然付之东流。朱仙镇街头的一位老者告诉慕名前来的游客：“我小时候，这镇上的庙宇还一个挨一个，关帝庙的木牌坊也在。现在，这些都毁了。”

　　贯穿朱仙镇南北的贾鲁河，当地人称之为东京运粮河。“如今的贾鲁河河水极浅，两岸的仿古商街空空如也，寂静得让人感觉压抑。”黄老师说。

　　其实，朱仙镇的复古只限于修缮或恢复昔日的庙宇、街道，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他们却不得不面对一系列的问题：有没有必要为历史盛名所累，死抱着复古主义的情结去实现振兴之路？即便此路可行，所需的资金又从哪里来？即便是募到了资金，盖起来的仿古楼宇人们认不认？

　　和朱仙镇类似，皖南徽州原本已经保留了许多明清两代的牌坊和民居，却又投巨资建了一个“徽州文化艺术园”，拷贝了一个又一个的仿古牌坊，其初衷是想让游人无须路途颠簸，就把徽州一府六县的景点一览无余。想法虽好，但花钱费力建起来的伪“古董”，却倒了大多数旅游者的胃口，结果招来大家一顿臭骂，落了个名利双亏。

　　夭折的复古计划

　　“复古”不仅是开封执政者难以割舍的情结，也是一部分开封普通百姓的梦想。

　　2007年，开封一位网友“五黄”在论坛里提出了自己的“复古计划”：到2008年奥运会时，开封城墙内封城，成为全球最大的主题公园，全城穿古装，医生不叫医生，叫郎中；城里没有警察，全是捕快……以复古的形式吸引中外游客。

　　“这是一场大戏，城市是舞台，市民是演员，上演的是一幅画卷，刷新的是历史的天空。”“五黄”在计划中自信地说，“很明显，在菊花花会和奥运会期间，如果开封市民同时穿上宋代衣裳走上街头，以此来表示对客人的友好的话，那绝对会给我们的城市带来不可预见的价值提升和不可估量的未来。不知道我们能否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我相信，这件事一定非常有意义。”

　　计划洋洋洒洒，但执行时的效果却与“五黄”的预想大相径庭。当“五黄”带领十几位着宋装的计划支持者在开封市老干部活动中心门前经过时，一个戴眼镜的人不屑地说：“都啥年代了，谁还穿宋装出行？净瞎折腾！”一位大爷的口气则相对和缓，“宋装不好看，穿起来行动不便。”

　　开封市旅游局计划统计科科长杨晓伟指出，“五黄”的举动让人想起了当年开封兴建宋都御街的事。宋都御街是条商业街，整条街上都是仿古建筑，有关部门也要求御街商户都要着宋装经营。但是大部分商户都表示了抵制，如今没有一个商户着古装。杨晓伟说，此前不止一人提出过类似的计划，但最终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