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师的尴尬
即使今天,极具公众话题性的建筑物已是城市、国家的标志,成为今天中国旅游观光的重要赢利点,建筑师也居然一如影视明星般成为品牌代言人,但真正对于中国的百姓到官员,建筑师这行当到底有什么用,依然远不如医生、教师甚至画家来得清楚直白。
设计师邵菱(图片来源:百度) 原因很简单,这是个舶来品。 从秦始皇的阿房宫,到明清故宫,中国独树一帜的木结构建筑营造体系稳定延绵了数千年,与朝代的更替及历代建国策略的变化相对应,建筑规划设计、建造的逻辑、价值观和关键技术都通过礼制法则、鲁班尺或经验口诀非常完整地延续下来。历史的洗礼中,一方面更加严谨科学,如榫卯结构的广范运用;另一方面又在形制、色彩、比例上更加丰富,从帝王宫殿到村舍民宅都有详尽的规定。更重要的,它的严密与完整压制了对新的建筑模式的探索,建筑几乎失去了创造力,相反,发展成为与礼制缜密的皇权、族权相呼应的、对人的行为模式乃至思想模式进行引导或控制的物化力量。 在这一体系中,对参与建造的组织人员当然分工明确。《周易.考工记》论述:“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辩民器,谓之百工。”这里王公有点像现在的业主甲方,大夫就是职业经理人,百工也就是匠人了。由于建筑的级别由“王工”定,每种级别的款式都有严格的规定,任何建筑形制、款式上的创新都有可能被认为是对社会等级制度的挑战,所以这里没有必要存在建筑师、设计师创造力的职能,只要“匠人”认真建造,解决好使用功能问题即可。这就是因何在中国的建筑史书中,只能发现有主持建造官员的名字记载,或者建造工匠的刻字,而不会有建筑师的原因。
阿房宫(图片来源:百度) 对照之下,在欧洲,早在公元6世纪,匠人出身的建筑师维特鲁威在他的《建筑十书》中将建筑美学(精神)特征从建造中分离出来,同时也将建筑师从工匠中独立出来的。在他的描述中,建筑师应是跨越精神与物质、艺术与技术的无所不知的全才,是统治者思想的实施者,他的左膀右臂,更由于带领建造公众建筑而受到民众爱戴。到后来,在文艺复兴的意大利,艺术家建筑师米开朗基罗直接受命于罗马大主教,代教皇主持建造圣彼得堡大教堂,古典建筑达到神圣地位的同时将建筑师的社会地位带入到更高境界。而建筑师也被列为主导社会的精英阶层来被专门培养。 在东西方不同的建筑形制体系背后是大不同的建造管理体制。 随着钢筋混凝土结构体系取代木石结构成为当今常规建筑的标准建造手段,中国也在学习建立国际化的建筑体系,但是,这是何等艰难的路。 匠人要成为建筑师,一如制造加工业如何自主创新,需要时间沉淀、需要培养创造力更需要被授权、被历练,最重要的是需要建立独立的思想和人格。只有拥有强大的思想力,才能有创新、有设计、有建筑师。
圣彼得大教堂(图片来源:百度) 今年“六一”儿童节,名嘴程阳在广州儿童福利院主持一个与青少年互动的活动,许多带着荣誉的青少年和成功人士一起分享成长的经历,当他知道我是建筑师时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就问在场的小朋友:“长大想当建筑师的请举手!”,现场无人应对,再次呼吁,仍无回应,场面尴尬。 建筑对人、对城市、对社会、对历史都有着强大的、延绵的影响力,在中国,它背后的建筑师却如此朦胧,我们又如何去承载这全世界最大的建造量和最快的建造速度呢? 这样想来,要感谢库哈斯先生、安德鲁先生、赫尔佐格先生这些引导国人关注建筑和建筑师的国际大师,最低限度的,他们让我们知道,原来建筑师可以有鲜明的思想、强烈的冲击力和深远的影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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