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时空 首页 建筑人物 中国建筑师 查看内容

画像砖石及其他

2013-8-27 13:34| 发布者: ccbuild| 查看: 920| 评论: 0

简介:弋射、收获画像砖拓本(汉,四川成都出土)   当前,有为利益而动的学者,也有归属利益阶层一份子的学者,当然还有为学术坚持而放弃个人利益、甘愿坐冷板凳的学者,不少学者的生活是相当艰苦的,但要不要坚 ...


弋射、收获画像砖拓本(汉,四川成都出土)

  当前,有为利益而动的学者,也有归属利益阶层一份子的学者,当然还有为学术坚持而放弃个人利益、甘愿坐冷板凳的学者,不少学者的生活是相当艰苦的,但要不要坚守?能不能坚守?周学鹰认为还是必要的。

  专访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周学鹰

  画像砖石艺术主要应用于宫室建造和墓室壁画,是中国古代艺术中的一枝奇葩,其图案精美细致,纹样饱满、抽象而内容丰富,生动地反映了不同朝代时期的社会生活和历史面貌。汉代画像砖石是其中最突出的代表,以至于我们通常所称的画像砖石艺术,一般而言就是指汉代画像砖石,或汉画像艺术。

  我国汉画像艺术通常可分为四大中心地域,陕西、四川、河南、苏北与山东(此两者往往并为一区),均有代表性的实例。其中,山东地域最具代表性的画像石刻群,应属位于山东省嘉祥县的武梁祠内。境内外对于画像砖石的研究由来已久,更有科研院校、机构成立“汉画像艺术中心”,甚至呼吁建立“汉画像学”的学科新支。国内研究者中,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周学鹰先生是其中之一,虽然不是专一的金石学者,但在现代学术眼光中如何看待历史却是一个严肃问题。

  记者:针对画像砖石的研究,您提出了新的观察方法,如何基于汉代画像砖石因艺术化表达形成的图像资料展开对汉代建筑形制和技术的研究?

  周学鹰:汉代是我国本土文明受到外来文化影响比较少的时期,学界通常认为佛教进入我国是在西汉末期,此时也仅仅是在社会上层有所提及,民间鲜有关注。佛教真正流布开来,吸纳民间大众实际晚至动荡不已的六朝时期,社会动乱、人生无常,佛教借以迅速传播。汉代的思想观念、艺术等,几乎为原汁原味的我国本土文化。相对而言,汉代技术先进、文化发达、人口较少、社会稳定等,使得此时的物质文化颇为丰富多彩。故其文化艺术呈现出与后世不一的风格特征:相对灵活飞动,大气磅礴,如“汉赋”、画像砖石等就是此时期的突出代表。墓葬资料中出土的汉画像砖石主要来自河南、陕西、四川和江苏山东一带,所谓四大中心地区,均属于汉代经济文化发达之地。对画像砖石的研究一般会受到专业领域的局限,可能在于单一学术领域的视野相对较窄,往往导致就画面论画面的情况。虽然这样的研究得出的结论有待商榷,但确是进一步研究的良好基础。在此基础上,我将汉代人的宇宙观、哲学观、思想文化与图像资料等,与考古出土的汉代建筑遗址、遗存的地面石质建筑实物、墓葬建筑本体、建筑明器等实物资料,与文献典籍记载,特别是与汉代前后时期中国古代建筑历史科学发展的客观现实、规律等结合起来,提出了正确解读“汉代建筑画像砖石”的一些基本思路:一是三维空间的角度;二是“自下而上 自右而左”的解读顺序;三是整体思维的观念;四是综合考察的方法等相对系统的考察研究方法,证实了画像砖石的图案是空间场景的表现。众所周知,院落式建筑是我国传统建筑的灵魂之一,在中国起源很早,自夏商时期出现,西周时期已经非常成熟,汉代是其发展的历史阶段。画像砖石上的建筑场景往往是院落式建筑的表现。当然,由于受到表现材质、技法和思维的限制,多将前后院落变为上下建筑,据此往往引起解读的误会,让人以为是楼阁建筑。同时,我国古人认为天文运行多以顺行为正(即从东向西),由此映射到地面上,就反向为从西向东,这也是我国风水术金水东流之内在思想的文化根源,周而复始。具体联系到画像砖石的画面解读,就应是从右向左,自下而上。

  当然,需要说明的是,研究汉代画像砖石只是研究汉代建筑技艺的一个方面,还需要关注汉代建筑遗址的考古发掘、汉代祠堂和汉代地面建筑的代表——汉阙,以及墓葬建筑本体、建筑明器等的研究。画像砖石上的建筑图像是百分百表现汉代建筑的形制和技术,还是在某些方面适应性地表现?毕竟这类画像砖石是二维图案,较难以深入内部以探究屋顶、梁柱等构架细节,尤其要注意——相当于现代建筑模型的汉代建筑明器,在当时已经达到商品化生产的程度。由此,我们需要将文献典籍与考古发掘的地下汉代建筑遗址及其构件、画像砖石、壁画和地面遗留的汉阙、石室、建筑明器等相结合,并在参考汉代前期和后期的建筑形制后,进行综合取舍,才能得到客观、相对可信、准确和科学的结论。

  记者:就目前出土的汉代画像砖石,您如何看东西艺术史中的抽象与具象?

  周学鹰:大体而言,我们可以说今天进行的抽象性艺术创作思维,在对东西方古代的艺术品研究中都有被发现。无疑,在技术上,我们相比古人可以说已十分先进;但是在思想文化观念上,我认为我们和古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或者说我们并不一定比古人高明。毕加索先生的抽象绘画是建立在坚实、深厚的写实基础上,并不是凭空捏造的,我们往往只看到结果,而没有看到基础以及成长的历程。是不是我们有一些观念值得商榷?我不认为东西方人的观点是对立的,我更不认为东西方人的视角有本质的不同,从基本的人性角度出发,不同地域的人都会尊重自己的父母、朋友,尊崇自己的祖先、民族,会对自己的历史引以为豪,文化的本质内涵是相通的,虽然表面上存在着某些差异。我们强调礼义廉耻、仁义礼智信、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民主和自由观念等,广泛适用于西方人和东方人,适应于全人类。强调东西方的割裂应当是受到意识形态的一些影响。

  记者:以对画像砖石的研究为例,在当下语境,历史观对于历史文化保护有哪些消极作用?高华教授是您的同事,您对他的研究有何看法?

  周学鹰:历史研究既是传统的,又是前沿的。从广义的角度看,对历史的看法均会受到当代的影响,就是同一个人,前后不同时期对同一段历史可能也存在着不同的理解。有人说历史指的就是过去的事物,实际上,从某种程度而言,我认为历史就是现在,历史和现代是一体两面,没有历史就没有现在,反之亦然。历史传统是现代的基石,现代可以超越传统历史,但不可以剥离,发展不意味着必须丢掉历史。我们首先要思考我们是从哪里来的,进而才能发出疑问——我们往哪里去?五四运动的发生有深刻的历史原因,当时的人正是从传统文化中走来,其自身就融合着深深的传统烙印。但我们当下,如果对传统一概抛弃,应当就是对五四运动犯下的最大错误——矫枉过正。

  城市发展和传统保护不是矛盾、对立的,说“城市发展和传统保护是矛盾”本就是一个伪命题。我曾经多次和政府官员交流,让他们面红耳赤:“你们都曾经出国考察,即使所谓考察商场也要去百年老店,这本就是历史文化,为何在中国城市发展与历史文化保护就成为矛盾?”再如:在近现代抗日战争史研究中,没有国民党为主的正面战场,哪来共产党为主的敌后战场?人们不去懂历史,不敢懂历史,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对历史的无知、不懂,尤其是离自己身边越近的历史越不知道,却越不敢了解。

  中国文化要发展,对历史传统不懂如何发展?这牵扯到历史观以及对历史建筑的看法。讨论、研究传统建筑与众多其他领域一样,如果就建筑论建筑与就电影论电影等的方式一样,最终没有出路。之前,某校一位历史系教授问我“那些破房子有什么好修的?”试问:历史系、规划系的教授对历史建筑和城市持有这类观点,如何教育后代,更如何能够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或许,有人认为民国或民国之前的历史是历史,身边的历史就不是历史,所以他们敢讲蒋介石、慈禧、朱元璋等人如何做得不好,那他们敢不敢讲毛泽东如何做得不好?敢不敢讲江泽民如何做得不好?如果你对身边的历史都不懂,那对过去的历史还懂?真的懂吗?

  诚然,对历史的观察需要一段时间的积淀。但是,这需要社会提供一定的氛围和环境作为基础,可以保存、收集这些历史资料或实物,更要有当代人公开的各种观念,以提供、说明当代人的观点,更好地为后人提供原始资料。如果这些资料被毁掉或没有人敢保存、提供,观点没有人敢说,更无处发表,没有积淀的环境,那积淀什么呢?高华教授利用公开的资料进行深入研究,其成果提供了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段历史,难能可贵。当然,可能其中有一些结论值得商榷,但是这样的独特视角是不是太少了?高华教授是我历史系的同事,他生活的环境我有所了解。所以一个重要的前提、问题是:如何将这些公开、不公开的资料保存下来?

  记者:您认为这样的历史观念对于社会发展城市文化会带来哪些方面的阻力?今天的城市存在哪些问题?

  周学鹰:文化的基础是良好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目前,中国不少地区的环境污染已经到了很不堪的地步。我承认有历史发展的阶段性差异,但我不认为中国要重走其他国家曾经走过的弯路,我们不能将所谓的“历史阶段”错误地理解为别人犯过的过错我们可以、或者需要再犯一次。

  当前,我国的人文环境也有一些问题存在。去年,某报的记者在一次采访中问我,目前我国官员的个人财产是否能够公开?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他,公共的财政支出是否能够详细公开?因此,或许可以说只要是话语权仅仅掌握在利益阶层手里,公共财政支出、公务员个人财产的公开是不现实的。公共的财政支出都不能够公开,官员个人财产怎么可能公开?反观民国时期,政府主导修建中山陵、阵亡将士烈士公墓、南岳忠烈祠等工程,从项目立项到设计、施工、花费和管理单位的会议纪要,所有资料信息都保存完整,每一过程报纸同步发布,甚至在项目完成后全部公开出版(如《总理陵园建设报告》)。甚或可以夸张地讲,当下的监督机制形同虚设,我们所倡导的“公正、公平和公开”的顺序就存在错误,没有公开何来公平,又怎么能够公正?

  传统文化中的礼义廉耻不是字面文章,而是做人为事的根本和基础。当前,有为利益而动的学者,也有本就是利益阶层一份子的学者,当然还有为学术坚持而牺牲几乎所有个人利益、甘愿坐冷板凳的学者,甚或可以说,我的同事、高华教授为此而献生。不少学者的生活是相当艰苦的,但要不要坚守?能不能坚守?我认为还是必要的。

  但是,社会整体环境的确不能单纯依靠个人的素养、修为实现改善,正常的社会需要建立惩恶扬善、上下顺畅的合理机制,才会良性循环向前运转,反之则会乱象丛生,最终不堪收拾。我们需要逐渐放开眼光和胸怀,开放媒体,倾听呼声,利于监督;需要有独立的公检法,维护社会的良知与正义等。可以说,保护中国文化遗产的根本问题,在于社会上存在着相当不良的氛围——不敢讲真话,进而执法不严,违法不究。

  记者:您认为目前所倡导的对历史的观念理解对于人文教育有哪些影响?

  周学鹰:大学和中小学校里教育的历史是一部斗争史,翻开《社会发展史》、《中国革命史》甚或《思想品德》教科书和近现代历史教材,主要内容几乎都是农民、工人的反抗与地主、资本家的压迫,但是农民与地主、资本家和工人一定是一对矛盾体吗?通常所认为的无产阶级是最革命、最先进的,是否存在有失偏颇的地方?是否应当深入探究无产阶级之先进性的真正内涵?譬如:没有资本家的投资、管理人员的管理和科技人员的创造,哪来工人的饭碗?没有工人的辛勤工作和奉献,哪来资本家的效益?或许,广义来看,衡量一个制度的优劣,重点并不在哪一个主义,关键在看此社会中公民的生活,人自身、人性的发展,人们所过的生活幸福与否最有说服力。更何况,实现共产主义的宗旨本就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生活!由此,一个社会中个人资产是否被尊重,人身安全是否被保护,个人自由是否被剥离,民主生活是否得到落实等,民众的生活最重要——人们的生活是轻松、舒适、人性得到美好释放的,还是相反,是压抑、痛苦、自由缺失的。

  我们应该真正立足国家、民族的利益,将历史文化教育变成正常的、常人可认知的过程,以人性养成为出发点,培养具备人之根本的伦理观念。

  或许可以说,目前中国传统文化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文化教育是对人的教育,而人类创造的最大、最重要的文化就是人本身,没有人自身的慧眼,也就不能了解、识别理当传承、优秀的历史文化遗产。因此,随着老年人口的不断逝去,不间断地对传统文化的破坏,最终,我们面临的就是历史文化的自然消亡。

  周学鹰,南京大学历史学系教授,南京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名城古建所副所长、中国文化与文物研究所副所长,已出版著作《徐州汉墓建筑》、《解读画像砖石中的汉代文化》等。

收藏 邀请

路过

雷人

握手

鲜花

鸡蛋

相关阅读

已有 0 人参与

会员评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