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受之:前卫却不极端——谈谈伦佐·皮亚诺
王受之:前卫却不极端——谈谈伦佐·皮埃诺(转自王受之新浪博客)
王受之 设计理论和设计史专家,美国洛杉矶艺术中心设计学院(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Pasadena)全职终身教授,教授现代设计理论和现代设计史。著有《世界现代设计史》《世界平面设计史》等著作。 王受之
意大利建筑家伦佐·皮亚诺 对任何一个建筑师来说,能够在世界上主要的大城市设计一个博物馆、一个歌剧院,都是梦寐以求的项目,这类项目能够给予设计师充分的展示空间,并且能够流芳百世,不但成为城市的地标,也会成为建筑师自己的里程碑。但是这种设计项目的确不多,因此,一旦有这类项目公开招标,好多建筑师都会参与竞标的。 伦佐·皮亚诺
我住得最长的一个城市是洛杉矶,这里有好多博物馆,其中最著名的是保罗·盖蒂中心(Paul Getty Center),这是由新现代主义建筑家理查德.迈耶(Richard Meier)用了13年时间设计建成的。是这个大城市最炫目的一座艺术博物馆,其实不是一个馆,而是七个建筑组成的一个建筑群,高高屹立在俯瞰太平洋、整个洛杉矶的山头上,的确非常壮观,迈耶也因为这个设计获得前所未有的殊荣。这里还有在洛杉矶市中心的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Los Angeles Museum of Centeporary Art, 简称MOCA),是由日本建筑家矶崎新设计的,对矶崎新来说,这是他真正进入美国建筑界的重要里程碑,之后美国的项目就接踵而至了。这些博物馆都很重要,作品也多,建筑也好,大凡来洛杉矶喜欢艺术的人,这两个博物馆必看,不过,如果你在这里住长了,就知道其实藏品最多和藏品最精的倒不是这两个。如果说现代艺术藏品水平高的,当数帕萨迪纳的诺顿.西蒙博物馆(Norton Simon Museum),诺顿.西蒙这个人眼光独到,非常懂艺术,他收藏的现代艺术作品水平之高在西海岸首屈一指。有一次我陪陈丹青去看这个博物馆,他是阅历丰富的专家,看了之后直说好得很。而在洛杉矶要说收藏规模大的,则是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全称是Los Angeles County Art Museum,简称LACMA,也有人称之为“洛杉矶县艺术博物馆”,这个“县”其实包括了整个大洛杉矶在内的几十个城市,和国内的县的概念完全不同,因此我还是称之为洛杉矶艺术博物馆。这个馆在市中心的威尔谢大道(Wilshire Blvd)上,是公立的博物馆,历史长,收藏种类多,美国公立博物馆经费不多,因为是纳税人的钱,不好乱用,所以博物馆里的大部分藏品都是收藏家捐献的,因为是公立性质,美国好多收藏家、艺术家都愿意捐献,所以反而收藏超过私立的博物馆,特别丰富,非常值得一看。这个博物馆逐年在扩建,而最近完成的一个新的画廊,是2008年完成的布洛德当代艺术馆(Eli and Edythe Broad and the Los Angeles County Museum of Art ),布洛德夫妇捐献5,600万美元建造当代艺术馆,之后,又有雷斯尼克夫妇捐献6,000万建造了第二个新的展览厅,叫做雷斯尼克展览中心(Lynda and Stewart Resnick Exhibition Pavilion,),这两个馆的设计师是意大利名家伦佐.皮埃诺(Renzo Piano)。有了这两个新馆,LACMA的展览空间大了一倍有多,去看展览真是有点目不暇接的感觉。 洛杉矶艺术博物馆的布洛德当代艺术馆,是董事会董事伊里.布洛德夫妇在1995年捐献资金,在21世纪建造起来的,布洛德是在全美富豪榜上排名第42的亿万富豪,他一向以慷慨捐助教育和文化事业出名。当时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场地越来越不够用,需要扩展展场的面积,布洛德宣布捐资5,600万美元来扩建当代艺术展馆。众所周知,建筑界重要的里程碑建筑,往往是博物馆、歌剧院这类具有地标意义的项目,而洛杉矶又是世界最重要的文化中心之一,在这里拿到这个项目,对任何建筑师都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事,因此当时参加投标竞赛的人很多,差不多包括了大部分当代最著名的建筑家。最初的方案是荷兰建筑师兰姆.库哈斯(Rem Koolhaas)的,他的设计走解构主义方向,但是经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类做法,容易炫目,在投标的时候很让评委耳目为之一新,因而开始很多人倾向他的方案。库哈斯这个人设计上是走极端、走偏门出了名,在北京把中央电视台大楼做成个扭曲门洞形式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他对扩建的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当代艺术馆的设计方案,是要将现存的博物馆全部建筑全部推倒铲平,重建一个全新的博物馆。熟悉他方式的人知道,库哈斯走到哪里就要“铲平”哪里,推倒重来,让业主、让城市接受他的“文化教育”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方式,而且他开价绝不含糊:整个博物馆建筑费用要3亿美元以上,超出捐款的好多倍。当时是解构主义全盛时期,大家对解构主义的建筑师都有点另眼相看,不管多么古怪的建筑,都先肯定了再说,加上佛兰克.盖利这批解构主义大师都在洛杉矶,如果做一个当代艺术博物馆做得不够极端,博物馆本身怕评论界骂,因此不少人说再贵也用库哈斯的方案吧。 实力很强的伦佐·皮亚诺也参加了这个当代艺术馆的设计竞标,他是一个从来设计前卫,但是不走极端的人,不但懂建筑,也懂得业主、懂得城市居民的心态,能够从大局着眼。我们都记得1970年代他和英国建筑师理查德.罗杰斯( Richard Rogers)合作设计的巴黎蓬皮杜文化中心,能够胜出不仅仅是建筑走了高科技派的方向,而是唯一的一个没有把基地用尽,留出差不多一半的土地做博物馆前的市民广场,因此得到巴黎民众的高度赞赏,建筑前卫,而考虑市民利益,是他一向以来的风格。这一点和刚愎自用、不怎么照顾市民意见、业主预算的库哈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皮埃诺的方案并不提倡拆除现有的博物馆建筑,仅仅提出增加一栋新博物馆建筑,并通过重新规划将原有博物馆几个分散建筑连成一体。这样的方案造价比较低,而且因为新博物馆的建造节奏也会比库哈斯的方案合理得多。库哈斯到洛杉矶艺术博物馆来提交方案的时候,颐指气使、傲慢自大、出言不逊,而皮埃诺则细声细气、详细介绍、娓娓道来,形成很鲜明的对照,经过几轮介绍,董事会最终决定选用他的方案,用《洛杉矶时报》的建筑评论专栏作家克里斯多佛.豪索恩的话来说“是对手的傲慢和轻率,以及刺耳的言行成就了他”。 这个馆落成之后,第一个展览我就去参观了,其实是希望看看他的设计,感觉整个建筑非常简单而准确。三层楼高的布洛德当代美术馆建筑,整体看去像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并不很起眼,屋顶上那排锯齿状的结构会让人联想起这是一栋工业厂房建筑——那是一排面向北边、每片面积约为790平方米的灰白色反射板,与地面成45度角排列。照射在反射板上的光线,经过反射,穿过面朝南面、与地面垂直的机械卷帘,卷帘视天气情况可以拉起或放下,以控制入射光线的明亮程度,光线再经过展厅天花板上安装的PVB透明塑胶板,几乎将所有紫外线全部过滤干净后,才引入室内。这样的设计,既能充分利用南加州灿烂的阳光,又避免了自然光直接射入展馆而对藏品造成损害。他用自己娴熟的工业建筑手法,用四周的钢柱顶起巨大的屋顶,而整个展馆内部是一个无柱展厅,走进去非常宽敞开阔,加上阳光的引入,给人一种置身户外的自然感觉。对当代艺术品来说,是一个极为理想的展示空间。
皮埃诺设计的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新馆,只有这样的白与红,才衬得起这样的蓝和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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