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的四川杨柳村
谢英俊个展“人民的建筑”上海站正在位于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的展厅对外展出。他在继北京展览之后的全国巡展。
展厅门外的小空间里,另外一个主旨为数字化设计的活动也正铺开海报吸引眼球,瞥过夸张的海报,一贯以谦逊温和示人的谢英俊突然冒出一句:“展览开幕的论坛上,王澍评论说,"这样的数字化是为社会制造问题,而谢英俊所做的则是在解决问题"。” 当工具理性占据了建筑设计的源头,数字化和工业生产这样的中性用语就成了某种禁锢和不自由,而拥有悠长的自主建屋传统的农村或许是一个理想的突破口。上海是谢英俊攻下的第三处都市钢筋丛林,展览的前两站是北京和深圳,上海站则将持续到7月15日。
扎着马尾、背着布包的谢英俊和其所倡导的“协力造屋”理念从1999年台湾“9·21”大地震的灾后建房开始,到如今独成系统,上升至“关系到70%的人类居所的实践和探索”,走的是一条颇不平坦的自下而上的建筑之路。和主流的建筑展不同,建筑模型全无,主要用展厅内悬挂的四方形展板的照片来显示,照片中,除了建筑本身,当地民众参与建造的过程也占据大半,最吸引人的是在开放空间里摆放的藏族帐篷原型,对此,展览策展人史建称:“我们一开始就不想做成作品展,希望呈现出建筑师本人的理念和实质。”
让居民参与整个建造过程
人民的建筑,到底是什么样的建筑?在谢英俊看来,“人民”两字在建筑的课题上已然被冷落忽视了很久,现代建筑被标准化和工业生产主导,让居住在其中的人没有了自己的声音。“当代的建筑师都有着很强的自我,自我表现意识很强,但是,真正要住、要用这个房子的居住者,实际上是更加重要的。”谢英俊说。在他看来,农村的建房量是城市的4倍以上,而现在从黑龙江到海南岛,所有的农村居民用房都是一个样子。之前曾经蕴含的几百年的造房经验被全然放弃,迅速的城市化又使得新的建造经验来不及累积,以至于成就了那些“贵、不安全、不环保、不防震的烂房子”。谢英俊为这些农村居民提供了另一种选择,让居民参与到整个建造过程当中,建筑师兼具设计、组织、提供营造系统,主导整个“互动”的角色,某种程度上,这样的建造本身带上了些许社会运动的色彩。
谢英俊提供的是一个系统轻钢营造系统,这种材料轻便,延展性好,而十多年的研究也使得它具有了开放性,也就是说,当居民在完成了整个房屋的建造以后,整个房屋仍然可以变化。“我们常常用建成的眼光来观看建筑,而谢英俊的房子则始终是个半成品,留出了可以加层、可以往外接,预留了往外搭建的可能。”史建说。如果有一天,居住在其中的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更加富裕了,房子可以变身,有着诱人的弹性,可以从容等待时光来将其逐渐丰满。而在建造的过程中,等第一层建完,一家人可以先搬到底楼居住,慢慢盖第二层,这在当今的房屋建造体系中,也是不可想象的。
尊重土地和“原型”
这样自下而上的营造方式对于谢英俊这样一个出身于正规建筑系的人来说,也并非一蹴而就。在1999年的台湾“9·21”大地震震出了这一体系的雏形。如今,谢英俊当年帮助重建的台湾人数最少的少数民族部落邵族部落已经成了其事务所的大本营,那些曾经在怀疑中跟着谢英俊用轻钢系统一边试、一边盖、一边拆,最终定型的邵族少年,现在已经成了谢英俊乡村工作室的中坚。谈及当地居民和专业建筑工人在建造房屋时的区别,谢英俊说:“当然有区别,居民们高效多了。因为他们不仅会盖房子,他们还会养鸡种菜。”实际上,不仅会养鸡种菜,他们还常常让谢英俊感到惊喜,他曾经看到两个村民闲聊着就把地震后碎成残渣的砖块清理出来又砌成原样。
此次展览最引人注目的展品一顶西藏传统的帐篷原型也显示出,不仅是系统,对传统原型的借鉴在其作业中的重要地位。帐篷由一根木梁、两根柱子撑起来,柱子和木梁的连接却是靠一块骨头,对当时的游牧民来说,这样的帐篷就地取材,可以随时随地方便搭建,而且和自己的生活方式相契合。而对于谢英俊来说,如果轻钢系统是万能的“沟通语言”,原型建筑则是每到一处都必须细心观察的元素。在西藏,谢英俊的房子就分冬屋和夏屋;在羌族山村,施工方式就改为立架子式;而在四川,在轻钢结构的填充物中,填土填石都可以,充分利用当时当地的材料。
现在,经过了十多年好几次濒临破产的经验,接受谢英俊理念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在快速运转的、强大的城市化过程中,这种“互为主体”、自下而上的建筑方式仍然处于绝对弱势,然而,这至少给闭塞的建筑体系提供了另一种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