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建筑师与中国元素更近还是更远
在建筑设计领域,“中国风”无疑是时下的热门词汇。这边厢大面积瓜分中国建筑市场的洋建筑师于进入中国多年后,正在对如何亲近中国元素进行思考,那边厢一部分对中国元素“情有独钟”的国内开发商,则正将中式建筑色彩作为卖点推向市场。“中国元素”正成为建筑领域绕不开的情结,如何在认同和理解的基础上保护与发展中国建筑之魂,也成为人们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这个6月,电影《功夫熊猫》正以高热度横扫中西。熊猫、江湖、功夫、道义,所有这些带有强烈特征的中国元素展现了空前的糅合度。 时间向前推进一个月,上海虹庙画廊,一群来自美国、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的“洋人”正在探讨同一个问题:中国元素与地域文化。这场以“文化的化身”为主题的2008Woodhead澳大利亚五合国际“中国设计论坛”,为记者所知的最近的一次洋建筑师对中国元素的集体探讨。而在此之前的3月,《南方人物周刊》与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设计师保罗·安德鲁亦有一次关于中国元素的对话,在那次对话里,安德鲁大方地说,“事实上,我彻底抵制在建筑内部引入中国元素”。 电影作为眼球经济,好莱坞对中国元素乐此不疲无非是为了捞金,而在建筑界,“混”在公认的“世界建筑师最好的用武之地”的中国地盘上,境外建筑师如果刻意不谈中国元素或者中国地域文化,好像是不应景的。哪怕如安德鲁一般直率,也绕不开这个问题。 是否存在识读障碍 关于外国建筑师为何以及如何运用中国元素,以话锋犀利而著称的建筑评论家王明贤曾有过一段“刻薄”的评价:“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把设计做好,而是为了把钱挣到——为了这个,他们就会不惜利用各种手段讨好中国的业主。他们能为中国当代建筑留下什么东西是很值得怀疑的。最早值得注意的例子是上海波特曼酒店,它不是纯粹的现代建筑,用了非常多的中国元素。后来波特曼集团在上海又做了几个项目,都不像在国外做的那么严谨,很多中国建筑张牙舞爪的特征他们都学会了,也就是说,他们学会了做中国城市领导和群众喜闻乐见的建筑,所以他们屡屡中标。有的外国建筑师可以说很聪明,也可以说很狡猾。” 这段话发表于2005年,彼时鸟巢、央视大楼、国家大剧院等正如火如荼,正是全国热火朝天批判与反思“洋设计”的当口。在今天看来,这段话依然很有见地与独到之处。 不过,洋建筑师们看到这段话应该不会认同,至少觉得有些片面。利润自然是每个建筑设计最重要的目的之一,这无需回避。而对中国元素的认知、判读以及运用本领真的如此“不堪”吗? “国外建筑师受过的系统训练,使他们对地域文化有敏锐的感知和转译的愿望与能力,虽然因为时间关系、理念的原因,有时成功,有时失败,但无论哪种尝试,都对我们很有启发。”基于对国外建筑师认知能力的认可,同济大学建筑系教授邵先生认为有理由怀疑我们“小看”了“洋人”。 同时,他向记者表达了他对中国元素的理解:“中国元素包括好几个层面,雅艺、仪俗以及由仪俗延展出来的礼教。这三个层面的元素有的需要识读,有的需要了解。比如雅艺,就包括舞蹈、绘画、雕塑、音乐等,是需要识读的;对于仪俗、礼教的部分,需要了解就够了。”广博的各元素层面之间需要一个艺术重构、共通的桥梁。而目前国内的建筑教育体系里只涉猎了绘画和雕塑这两个,那么在做建筑设计时,对其他的雅艺缺乏识读,运用中国元素的本领反而很受限。正因如此,他认为,国外建筑教育的涉猎面很宽,建筑师们的识读能力很强,而识读方法是不受国界和语言限制的,他们更容易获得创作自由。“比如欧洲的浪漫主义建筑深得欧洲小步舞曲的精髓,这种转译令建筑打动人。” Woodhead澳大利亚五合国际设计总监卡尔·崔格(Karl Traeger)于6月19日接受采访时,他对于中国元素与文化的理解让记者印象深刻。“文化代表着天(属于精神与灵魂)、地(物质感官,包括人为的与自然环境的)和人(人类与社会)间的关系。一种健康的文化正是在培养着这三者间的和谐关系。正如中国文化所表达的一样,这种关系也可持续发展共同存在。” 也许他的回答可改变我们对于洋设计师只能简单套用、浅薄识读中国元素与文化的印象。 远近有别 更近还是更远?这是个问题。安德鲁选择了更远,他曾表示,“他们说我不了解中国文化,可我从来也不想假装成对中国文化很了解”。但这不妨碍这位以设计世界各地的飞机场而成名的大师说出这样的话:“我从不否认这座建筑是中国的,相反,我始终确信,它的建造将是一种发现和冒险的奖赏,而并非一种计算的结果。笨拙地仿效古代文化,使用几种记忆中留存的形式假装得到古文化的护持,这是不恰当的。简言之,在大剧院中不要有‘中国特色’,不要不伦不类。这不妨碍这个建筑仍然是‘中国式’的。” “安德鲁是坦率的,有人说他的巨蛋没有中国元素,看不到龙马精神,其实他的选择很值得尊重。当时也有很多有中国元素的设计,但都是拾人牙慧的,比如天圆地方,比如阴阳八卦。为什么没有被选择或者显得很肤浅呢?因为很多人对于中国元素的理解和视野都太窄,没有从其他艺术门类中去挖掘、提炼图形载体,打动不了别人,反而不如安德鲁干脆放弃中国元素来得打动人。这个问题是中国建筑师和国外建筑师共通的一个问题,并不分国界。”邵先生认为。 与选择远离的安德鲁不同,很多在中国的外国建筑设计机构及设计师对中国元素选择了更近。尽管他们知道失败的风险与胜算的概率同时存在。 “目前我们公司来自境外的建筑师确实都对中国元素表示了浓厚兴趣。事实上,在他们加盟公司之始,我们就向他们说明公司的设计理念,尤其是对地域文化保持很高的关注度。通常他们来公司工作,也是基于这样的认同。”Woodhead澳大利亚五合国际区域董事黄馨谚介绍。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无论中外,建筑师们视道法不同,与地域元素或近或远,而每个选择都有成功与失败。在黄馨谚看来,在中国做建筑设计,中国元素的运用为他们带来了成功:“我们的设计作品会经常应用到一些地域文化元素,比如很多酒店类项目的设计。通常一个地方的酒店,如果设计成功,可以是一个表现地域文化特征非常好的载体。在设计方法上也会邀请一些在文化方面的专家和当地的艺术家共同参与。比如,在做绍兴CBD规划项目时我们就邀请了当地山水画家田一平先生为基地做了一幅水墨山水画卷,在此画卷的基础之上提炼了我们认为可行的规划思路。最近此项目获得了CITYSCAPE亚太区的最佳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大奖,也充分说明我们在这个领域的探索是相对成功的。” 从最近全国各地一些中标的国外建筑方案来看,不难发现,其中不乏对中国元素运用得当的例子。我们显然不能再一味地批判对地域文化的运用是源于谄媚与功利。在这个逐渐认知与融合的道路上,探索不分中外。 “我相信将来对中国传统元素与现代结合拿捏得好的还必然是中国建筑师,他们有很深的中国烙印,只要耳聪目明,再加上借鉴补充,肯定很有前途,虽然这需要时间。”邵先生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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