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友眼中的程泰宁
简介:采访 _ 邹颖(天津大学建筑学院 教授)、袁佳麟、周少聪关肇邺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工程设计大师,建筑学家,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早先受梁思成先生的指导,在现代建筑和中西古典建筑的历史和理论方面 ...
采访 _ 邹颖(天津大学建筑学院 教授)、袁佳麟、周少聪 关肇邺 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工程设计大师,建筑学家,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早先受梁思成先生的指导,在现代建筑和中西古典建筑的历史和理论方面有深厚基础。2000 年获首届“梁思成建筑”奖。 我与程先生真正有比较深入的交流是20多年前在上海的一次会上,会后他邀请大家去杭州和千岛湖,程先生非常热情好客,而且做事的效率很高。那个时候黄龙饭店刚建成,当时就很有名了,黄龙饭店可以说是中国的第一个在度假区里建的酒店,而且在设计手法上,程先生突破了酒店设计的传统独栋形式,而是把它分解成很多小房子并加入中国元素,这个也可以说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另一个给我印象比较深的就是杭州火车站,那个时候大家对中国特色并没有像程先生那么执著地追求。程先生曾陪我去看过他做的联合国小水电站,照理说那是个联合国的项目,不能做得很中国,但是他却很巧妙地在建筑中央围了个院子,院子里还有水池,他就通过这种形式把中国园林的元素结合了进去,他在这方面是做得比较成功的,也是他与同时代的人相比,最大的一个特点。 西方人很强调个性,所以建筑也被他们视为是自我的一个表达,但东方人的文化不是这样的,是更强调与周边环境甚至是整个社会的和谐。现在很多年轻建筑师都会抱怨不能按照自己的设计走,但是在程先生身上有个例子是值得学习的。我在看了他做的弘一大师纪念馆后觉得很疑惑,建筑的形态确实是很美的,但是与弘一大师的性格不符,他本身就是个文人,不张扬,在诗词和戏曲上的造诣很深,后来才遁入空门的,这个人比较复杂正所谓悲喜交加。但是程先生却用了极其简单的象征手法来表现,这点就是我所疑惑的。当时,程先生是这么回答我的,当地政府想把这个建筑打造成平湖市的一张名片,那我就只能迎合一下了。一个好的建筑师应有多方面的修养,他需要知道这个建筑应该表达出何种情感,并且要考虑到如何将这种情感与人联系起来,然后是用什么手法表现出来。另一方面,当城市非常需要一张名片时,那如何把这张名片做好,让它使城市变得更美丽是建筑师所要思考的。迎合并不是建筑师的妥协,而是为了更好地满足当地的需求,与周围环境更加和谐。程先生有着非常深厚的建筑技艺功底,所以他才可以在不同地方和不同类型的建筑设计上变化自如。 张钦楠 1951 年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土木工程系。 曾任中国建筑学会秘书长、副理事长,先后当选为英国皇家建筑师学会、美国建筑师学会和澳大利亚皇家建筑学会名誉资深会员及日本建筑家协会名誉会员。 程先生在北京工作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但真正接触得比较多的是在他到杭州市院以后。他是属于中国的第三代建筑师,而且还是第三代中比较年轻的,到了杭州市院后他才真正发挥出了他的才能。 程先生属于学者型的建筑师,他的作品能用八个字概括“不流于俗,不媚于时”。他的学问很广博,他对整个文化认识得比较深,所以他的设计总是能结合不同的地域文化背景来创作出与环境融合的建筑。例如浙江美术馆和鲁迅纪念馆,两个项目都是在江浙一带,但是各有各的个性。他的作品有两个共同点:第一,在尺度上掌握得很好,并且始终以人的尺度为主;第二,注重对意境的营造。他做的黄龙饭店,把形体切成了几块,更符合了人的尺度。鲁迅纪念馆更是以小取胜、以矮取胜的。而杭州火车站,你看起来也不觉得它体量庞大,反而会觉得它很秀气。 现在都在讲要有中国特色,我和程先生参加过一个探讨中国特色建筑理论的会议,他的“三个合一”的创作思想就是这个的体现。他现在在东南大学办了个建筑文化研究所,我是很支持的。他的突破点就是跨文化建筑。真正的跨文化并不是把东西方的东西拼在一起就完事儿的,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我也希望他能按照他的设想在这方面探究得更深一点。 ![]() 浙江美术馆草图 聂兰生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建筑学报》编委, 兼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建筑学专业学位研究领导小组成员、天津市城乡建设委员会顾问委员会委员、大连理工大学兼职教授等。 我和程泰宁先生是1985年在广州举办的繁荣建筑创作学术座谈会上认识的,这是我国首次举办的专门研究建筑创作问题的全国性会议。但是这之前很早我就关注到程先生了,那是在一期《建筑学报》里我看到几个山西临汾的小建筑,特别精致,当时我就很奇怪怎么临汾这个小地方会有水平这么高、手法劲道的建筑师。虽然当时还不认识程泰宁,但是自此就开始留意他的作品。在1985年的会议上,程先生也发言了,他说得很实在,很有想法;他也很低调,一点都不张扬,不爱说大话。他提出从现实、从此时此地出发,与当代潮流一致,与地域的经济条件、审美要求一致,在后来的创作中渐渐成为他的创作信条。在他赠送给我的第一本作品集里,我就发现他的绘画基本功特别好,水彩、铅笔画等特别出色,一个好的建筑师必须有优秀的美学修养才能做出精品,程先生也正是如此。在1998年的全国建筑师大会上,程先生将其一本作品集赠予大家,我发现他的作品从平面构成到立面造型不仅时代感很强,而且都是可以实现的,就如联合国国际小水电中心这个小作品,对于圆、三角形、线条的把握都很老练,小巧而精致。 程泰宁先生工作治学态度非常谨慎缜密,有江南人的细腻,作品也体现了江南特征。比如说他设计的杭州火车站,跟杭州的地域特征配合得恰到好处,就是“杭州味”,如果这个作品放到别处,就很可能不成立,这也体现他逐渐形成的程泰宁风格。在程先生的作品里,经常运用很宽的横线条,但不笨重,南方建筑师的轻巧中包含着厚重,对比强烈。我最欣赏他的浙江美术馆,从总平面图上可以看出,就像一片矿石上面点缀着许多宝石结晶。浙江美术馆特别灵巧,后来被评为浙江的山水画。《建筑学报》一篇文章将其与贝聿铭的苏州博物馆对比,认为两者都处于东南地区,这说明他的地域性表达与时代性表达都很到位。程泰宁先生有深厚扎实的功底,却并不张扬,为人很厚道,平易近人;工作治学态度不仅相当严谨,而且持之以恒;设计中运筹帷幄,考虑细致周到,从他的草图就可以看出来,很多建筑师一忙起来就容易马马虎虎应对设计,但是他却不会,这是很值得学习的。在20世纪50年代的毕业生中,程泰宁先生可以说是非常突出的。 黄为隽 1958 年毕业于天津大学建筑系。曾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建筑设计院主任建筑师。1980 年从教于天津大学建筑系,现任教授、博士生导师,致力于建筑设计及其理论方面的研究。 我和程泰宁是好朋友,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觉得挺亲近的。我俩同岁,但是程先生高我一级,说明他很聪明。虽然他成就很大,但为人十分谦和。我也是在他下放到临汾时,在20世纪60年代的一本建筑画选里注意到他的。直到后来程先生在杭州的黄龙饭店问世,我才真正认识他,这个作品突破了当时旅馆的常规手法,做出了江南园林的特征,说明他是很有底蕴的。在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次会议上,我和他住一个房间,聊了两个晚上,很投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程老为人正直、随和、谦虚、内敛、实在,因此与他能一面之交就成好友。他平时评方案的时候不挖苦人,从来不以大师自居,真的非常有亲和力。 程泰宁先生的设计个性鲜明、品位高格、功夫老到、风格沉稳、考虑细致,我很欣赏他的作品。例如黄龙饭店是时代的突破,有才思、有修养、专业造诣深厚。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如他设计的加纳国家剧院,我印象也很深刻,非常有加纳黑非洲的味道,由结结实实的抽象体块组成。这能体现出他走出了程泰宁自己的路。 程先生的作品有自己的风格,而非固定的套路,在杭州有杭州的江南韵味,在加纳也有加纳的异域风情。浙江美术馆、海盐博物馆、重庆美术馆(未建)、鲁迅博物馆、假日酒店,每个作品都细腻精致,很耐看,非常见功底。他提出了“三个立足”:立足此时、立足此地、立足自己,以及“三个合一”:把“天人合一”作为建筑观、认识论;把“理象合一”作为方法论;把“情境合一”作为审美理想。徐中先生曾经说“要做有脑子的建筑师”,“要做能动手的建筑理论家”,程老就很符合这两条。 朱光亚 东南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古建筑保护专家 我和程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那时都是建筑学会下面建筑创作小组中的一员,钟训政先生也和我们是一起的。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对他的建筑创作道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20世纪90年代的时候我安排了一个研究生,以程先生的创作为切入点研究中国的当代建筑设计和建筑师,所以那时也常去杭州,虽然我俩主攻的领域不一样,但面对新世纪的建筑创作,我们有很多共同关心的问题。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探讨,我和程先生就从认识到相知了。 程先生的创作并不像现在很多建筑师,单把传统的元素提炼用到建筑上。他追求的是精神,也就是所谓的抽象继承。他依靠的是自身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修养和一个优秀建筑师对传统建筑遗产的感悟,所以你很难具体说出他在哪个地方继承了传统,这点是他与部分建筑师最不同的地方。符号是具象化的,而意境则是抽象的,越是高层次的创作就越抽象,而且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但这种创作更具生命力。 程先生到现在还活跃在建筑创作的最前线,说明了他对建筑的一种态度,不是为了谋生、谋利和谋名,而是因为热爱才坚持到现在,这点很了不起。但与像路易斯·康这样的西方建筑师不一样,他们有一种宗教精神在支撑,而程先生的执著则出自中国传统文化中士大夫入世的精神。这种关心天下、心系社会的责任感使他会把对建筑事业的热爱放在中国的社会环境中来思考。 有人说建筑师就像厨师,为不同的业主炒出各种适合他们口味的菜来。中国建筑师还要面临官本位的问题,这样就大大削弱了建筑创作的主体性,这种环境很容易产生弄潮儿,大家都一块儿跟风。但程先生却不是这样,他依然坚持对自己的建筑、客户乃至整个社会负责。所以在我看来他在建筑界的地位仅仅用精英来说是不够的,我们需要这样的人作为建筑师的脊梁而存在,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现在很多领导都想把建筑做成30年不落后的样子,这样的建筑外表都会很国际化、很时尚,但仔细看的话却很粗糙、很简陋。而程先生的作品和这种时尚建筑是有一定距离的,他的作品就和他的人一样,表里如一。我看过一篇关于程先生的采访,都说他前半生晦气,后半生走红,这种说法太简单了。把建筑师的成就与他的运气结合来做评论不好,程先生的前半身起点已经很高了,他参加的吉隆坡胜利纪念碑设计和做的铁路客站设计研究已经位于当时的国内前列了,他已经具备了创作优秀作品的潜力,他未必气馁。可能现在有很多年轻建筑师都说不喜欢程先生的风格。谈到艺术的话,我们可以说喜欢不喜欢,这个是很正常的,但是在其创作背后的这种态度,在中国社会的时代背景下,他是如何应对自己所遭遇的社会问题的,这是理解程先生创作的关键所在。 ![]() ![]() 古巴吉隆滩胜利纪念碑国际设计竞赛参赛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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