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违建“黑幕”大起底
| 土地炒买炒卖几经易手
“土地是深圳稀缺资源。违建首先是违法用地，没有违法用地就没有违法建筑。”深圳规土委一位负责人说。据记者调查发现，深圳违建占用4类土地：1、工业用地；2、私宅用地；3、集体土地；4、国有土地。 2010年，随着深圳特区一体化，宝安、龙岗、龙华等区域的土地价格一路飙升，土地成为一夜暴富的风向标。“谁拥有土地，谁就拥有了财富！”一位在深圳多年搞违建的陈老板对记者说，“违建房为什么价格越来越高，土地炒买炒卖是重要因素，我买的土地，有的转来转去，换了10多个甚至20多个‘庄家’，一块20多万的土地已经炒到了300多万，一块100万块的土地炒到了2000多万，一些中心地段的土地较10年前翻了上百倍。” 早在2010年11月，记者以买楼人的名义找到了一位搞违建的曾老板，曾老板在龙岗坂田雪象花园的楼房已抢建完10层，正在搞内部装修，这栋占地3000多平方米的违建外表十分别致宏大，楼房均为3房1厅和4房1厅，3房1厅约90平方米，4房1厅近100平方米，售价20万至30万元不等。曾老板称，搞违建主要是地皮太贵和要送的黑钱太多。“我这3000多平方米已经多次炒卖，花了二百多万元。还有送的黑钱不少。”曾老板感叹。 2013年8月29日，时隔两年多，记者再次驱车坂田雪象花园，记者现场看到，两年前的疯狂抢建已不见踪影。曾姓违建老板告诉记者，这两年坂田对违建穷追猛打，他已移师龙华和宝安。“在雪象花园搞了那栋楼只赚了300多万，如果房子留到现在来卖，至少可以净赚600万！”曾老板说。 一位来自广东陆丰的陈老板对记者说：“8年前龙华有一块一万多平方米的地卖给我两百万，一年后我一转手赚了100多万。可是，现在这块地已经涨到三千多万。土地就是财富，比黄金还值钱啊！” 记者采访了解到，国家明令禁止土地黑市交易，对黑市土地交易者应追究刑事责任。深圳规土委监察支队法制处一位副处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目前追究违建老板非法用地的刑事责任非常困难，因为追究刑事责任的关键是必须获取违建老板非法买卖土地的合同或相应证据，土地监察部门或街道执法队根本无法获取违建老板黑市土地买卖的相关证据，只有公安部门才能获取相关证据。令人尴尬的是，除沙井黑帮“龙哥”被追究黑市土地交易罪外，其他违建老板均没有被追究刑责。 资深法律界人士蔡伟认为，违建老板均可以追究黑市土地交易罪。“如果对违建老板追究刑责，我敢保证没有一个老板敢去搞违建！”蔡伟说。 违建房买卖几多黑市？ 深圳有多少违建房黑市交易？这个数据恐怕谁也无法回答。据记者调查，违建房交易已成行成市，遍布原关外的每一个街道，其中统建楼买卖以宝安沙井和龙岗南岭村为最。 违建房的价格近两年来暴涨，宝安、龙华两地的价格最高，已接近或超过每平方米1万元，一些违建房动辄超百万，有的甚至达到了300多万。记者调查发现，炒买炒卖违建房成行成市，其中尤其以村委建的统建楼最受青睐。 连日来，记者驱车沙井、福永、西乡、龙华等地，在福永桥头社区，16栋统建楼被销售一空，目前只剩下少量售价超200多万的复式单位。沙井统建楼销售依然火爆，由于地铁将通沙井的利好消息，沿途统建楼的价格较两年前的价格每平方米涨了两千多元。在西乡，记者以买房人的身份走访了鹤洲豪庭和明月花都两个统建楼。鹤洲豪庭可谓“戒备森严”，看房者须出示身份证登记后才允许看房。鹤洲豪庭以7700元的“转让价”起步，其中1栋A座9楼170多平方米的一个单元转让价近150万元，鹤洲豪庭500多套统建楼均被“转让”，售楼小姐称，目前鹤洲豪庭只剩下A座3楼和4楼两套170多平方米的房子，转让价在130万以上。 明月花都共有8栋统建楼一千多套房子，2008年开建，2012年底售楼。由于地处繁华路段，明月花都开盘售价每平方米超万元，目前住宅转让价为每平方米1.3万元以上，写字楼售价1.5万元，明月花都一千多套统建楼被销售一空。 与村委统建楼相比，“农民房”买卖亦成行成市。在西乡麻布新村，一套40多平方米的两房一厅售价42万元。西乡后瑞村“农民房”打着地铁概念，以套论价。记者暗访发现，这些“农民房”不仅环境堪忧，而且缺斤少两，价格畸高，每平方米实际售价8000多元。 记者现场发现，西乡街道的“农民房”为了吸引买房者，争相推出“样板房”，其“样板房”偷工减料明显，一梯竟然有13户，存在消防安全隐患。 “中间人”几多关系几多暴利 记者调查发现，在深圳违建链条上活跃着一些靠关系牟取暴利的“中间人”。这些“中间人”关系了得，他们打着“关系牌”的旗号，以每平方米300元或每层3至20万不等的价格收取违建老板的佣金。在“中间人”的关系牌下，违建顺风顺水，执法队只能“望楼兴叹”，眼巴巴看着“楼坚强”一天天长大，直至最后封顶。 据记者调查，一栋“楼坚强”问世，一些“中间人”少则百万收入，多则上千万收入，一些“中间人”更是“做大不做小”，只对大型违建感兴趣。 在布龙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宝安的一家运输公司有一块地皮建写字楼，可多年活动写字楼也没有建起来。后来该运输公司找到龙华新区的一位“中间人”，“中间人”爽快答应，开出的条件是：2层写字楼和400万元佣金。这名“中间人”找到辖区街道办书记，该书记出谋划策：一是该企业打一份报告送区和街道备案；二是把形象工程做好，把工地围蔽，张贴相关图片和标语，让外界尤其是媒体看不出其中的猫腻。结果，在该街道办书记的精心策划下，这栋布龙路繁华路段上的写字楼成功问世，“中间人”得到了2层写字楼和400万佣金，该街道办书记从中受益多少，记者没有得到求证。 记者就“中间人”问题与龙华新区规划国土监察部门的一位主要负责人交谈时，该负责人明确回答：“中间人确实有，但为数不多。” 统建楼建设几多猫腻 据记者了解，2005年，为解决特区城市化后原村民非商品房建设，解决原村民一户一栋问题，统建楼应运而生。统建楼建设从2006年至2009年达到顶峰。在统建楼建设过程中，普遍存在着批少建多、批小建大，统建楼买卖更成行成市，统建楼买卖甚至成为社区经济的支柱。 为什么股份公司热衷于建统建楼来出卖？其根本原因就是来钱快。股份公司和开发商形成利益共同体，其危害显而易见，村民的合法利益被侵害，社区经济后续发展难以为继。 2009年后统建楼政策收紧，深圳国土委对统建楼基本不批，统建楼成为名副其实的违建。然而，社区却不愿停下统建楼建设的脚步，买卖统建楼暗箱操作，一些社区招来开发商，采取三七或四六分成的模式，所谓的开发商拿走60%或70%的利润。统建楼大多得到了街道办的特殊保护，最大的受益者是开发商，建统建楼甚至远远高于建商品房的利润。 统建楼建设的猫腻在哪？据记者调查，其猫腻就在股份公司和“开发商”的分成比例上，除了开发商为最大受益者外，第二大受益者为股份公司的董事长或整个股份公司的“领导层”，开发商在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往往会拿出一个“点”来贿赂董事长和其同僚，股份公司的董事长也会拿出好处费“考敬”街道办或区级领导，统建楼因此成为新的腐败温床。 “南岭村建了几十栋统建楼，至少赚了十几个亿，但钱哪去了？谁来监管这笔巨额资金？谁来保证没有腐败发生？”面对记者采访，曾主管过龙岗查违工作的一位区级领导说，“我认为统建楼并不是不可以建，关键是规划和监管。没有规划，建成的统建楼日后会成为政府的负担，如公共设施配套问题，尤其是学校、医院和道路建设问题。没有监管，成千上亿的资金就很有可能出现腐败问题。” 权钱交易几多黑幕 记者调查发现，违建成为“楼坚强”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无法可依和无政策可依，查处违建直至拆除违建由领导说了算，权力成为查处违建的指挥棒，查谁的违建？拆谁的违建？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标准。 无法可依、无政策可据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违建市场上权钱交易，“楼坚强”不断挑战政府的底钱，执法者一步步败下阵来。深圳市规划土地监察支队法制处一位副处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承，违建老板拿出每平方米300元来攻关，其攻关部门主要就是街道执法队，所以执法队就成了高危人群。 据记者多方了解，今年深圳先后有3个街道执法队队长落马，其中宝安区新安街道执法队长严太龙竞争上岗就任队长不到一年就成了阶下囚。严太龙落马就在于他收取违建老板的大量现金又安排执法队员去打这个违建老板的楼，违建老板愤而实名举报，结果严太龙成了违建老板的“牺牲品”。 宝安沙井街道刘少雄时代，违建就因为刘少雄的保护而猖獗一时，时任沙井街道执法队长赖少辉曾明确对记者表示，沙井的违建他管不了，刘少雄被带走时，赖少辉也被纪委带走调查，但很快赖少辉就回到单位上班，尽管队长职务被免，但赖少辉最终全身而退。 与赖少辉不同，沙井街道主管查违的副队长黄伟良，在刘少雄落马一年后也成为了阶下囚，坊间传闻，沙井的违建黄伟良大小通吃，与刘少雄收取一千多万现金不同的是，黄伟良有他的游戏规则：违建老板建房用的建筑材料必须到他指定的地方购买，一栋“楼坚强”面世，黄伟良少则百万收入，多则千万收入，黄伟良的身家超亿元。记者在沙井多次采访违建老板，一位胡老板直赞黄伟良敛财手段高明。“没想到他也出事了。”胡老板说，“刘少雄收了一千多万现金，黄伟良的不义之财绝对不亚于刘少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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