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年的美国建筑师协会（AIA）年会4月底在旧金山举行期间，除了一个个应接不暇的讲座、论坛、研讨会以外，让人难忘并对该城市的建筑设计文化有更直观体验的便是各种类型的设计之旅了。我参加了其中的一个以“私人住宅之旅”为主题的自由行项目，按照其指定的路线依次参观分布在旧金山中心区的五栋私人住宅。这五栋住宅都是实实在在地有主人住在其中的，因其出众的设计而被AIA选择在特定的时间向公众开放，并由住宅的设计师以及主人（在的情况下）亲自带领人们参观并讲解。参观者在身临其境地感受设计精妙之处的同时，还能体会一番主人的真实生活，使得像我这样初到旧金山的人，得以从经历中获得贴近城市的真实感受。
每栋住宅都透露着主人的生活方式、品位和各种丰富的情趣。所以，每一个都不同，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也都让人难忘。我会一个一个把它们写下来，作为对这座城市的一种记忆。先从钟楼（The Clock Tower Building）的Loft660开始吧。
钟楼很特殊，它不仅是我整个路线的最后一站， 而且也是我差一点就错过的一站。因为之前在每栋房子里面都逗留了很长时间，加上找路的迂回，所以当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超过了行程规定的时间，而按下660号的门铃也已经没人应答。我一度以为房间里的人已经离开了，但又觉得不甘心，看着眼前这栋风格独特而又令人着迷的木、石、混凝土混合的工业时代建筑，顿时让人对里面的生活情境浮想联翩。于是，我很难再挪开步子了。正思忖着，一位老人用门卡打开了沉重的铁门。于是，我便顺势也跟了进去。是想象中的那种原始的工业气息——由其留在地面、墙面、走廊等处的斑痕渗透出来；同时也更多了几份戏剧性和幽默感——在人们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走廊靠近内向庭院处的旋转楼梯上时，纷纷地蹦跳出来。
我向老人打听到达Loft660的路线，老人孩子般地对我说：“这是个秘密，跟我来吧！”于是，他带着我上了电梯，又出了电梯，再悠悠转转地饶到楼道的另一头，接着又上了另一部电梯，几经迂回地终于到了Loft660号门前。穿梭在其中的感觉，不亚于在迷宫中摸索。但同时，也让我渐渐意识到这栋楼体的形状，是一个高耸的钟楼加上横向伸展并围合起来的聚合体。我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高耸的钟楼顶层。
按下门铃后不多时，里面居然有了反应。我一阵狂喜，知道这一趟没有白来。出来迎接的正是主人和这处房子的设计师Jeff Burris。简单寒暄后，设计师Jeff带着我从门厅起开始参观。从门厅环视整个房间，视线可以毫无阻拦地直达对面的落地玻璃窗，整个空间开放且通透。门厅走廊明显有些狭长，但我注意到，在它的两侧，各分布着一面磨砂玻璃墙和一面被剖光光滑的墙面。这二者之间的对位，在光的作用下，将狭长的体量匀开，流露出轻盈之感。
磨砂玻璃墙具有一种模糊失真的微妙细节，为其分隔在一侧的卧室提供了私密性以及虚实莫测的感觉；同时也确保了视觉到另一头空间的连续性。对面尽头处整面的由方窗构成的玻璃墙，将阳光毫不吝惜地蔓延到门厅走廊处。此时，抛光的墙面似乎变成了一道基准面，在斑斑点点的光影中，成为视觉有意无意的“着陆点”。不仅如此，当你的行动轨迹顺着门厅走廊穿过时，你会发现，这道抛光的墙面亦是组织空间序列的基准面——每一功能空间都以这道主墙为基准进行排布，同时又在同一时间里，从此处获得充足的光线。抛光在细节让人对其表面的阅读更加清晰。光线落在上面时，时而会轻微碎裂成三棱光谱。这一效果微妙、独特且富于变化。
沿着光的分布，我们来到起居室所在的位置。这是一处格外开敞的空间。在某种程度上，它更像是一个舞台——光的舞台。透过保留着的工业厂房的方窗，光线舒展地打着节拍，齐刷刷地落在墙上、地上、家具上……，交织出一幅立体几何构成的图景。我看得不由得如痴如醉，似乎光可以洗刷时间，把一切游荡的思绪织入光谱，与时间凝视。起居室又在某种程度上像是棱镜一样的聚合体；久了，便幻化为一座“玻璃的雕塑”。
Jeff向我解释到，“当我们开始运用玻璃作为一种获得最大限度自然光的设计手法时，试图要实现的是光在空间中更为恰当的分布。在发展过程中，这种方法进一步通过使用玻璃，到走道处磨砂玻璃和抛光墙面的过渡，帮助我们在一个大体量的开放空间里，实现图像化和可阅读性从而加强居住体验的目标。”
沐浴着阳光佯倘在清雅闲适的空间中，心情自然惬意、悠然。我发现，这里还存在着一种始终忽闪在我余光中元素。在和设计师的交谈中，我忽然意识到，就是铝这种金属材质。首先是连接空间区域的走道，其磨砂玻璃墙以铝框架围合。它们被当作是一种和抛光墙的对位，由此，也强化出玻璃的平面质量。从起居室处将目光径直延伸到空间尽头的大门上，铝板制成的门面通过轨道磨光机抛光，再由冰铜蜡镀层，柔化了门廊间的光折射，同时与光线清脆活泼地反映在玻璃上的状况形成对位。
令人羡慕的层高和混凝土的屋顶向我们昭示出这栋建筑的工业化历史，而改造为今天的Loft住宅正恰恰得益于它原始的味道、开敞的格局、灵活的空间组织，以及最初规划设计时的处处精心。在继承这些空间品质的同时，Loft660的设计师Jeff和主人一起，共同打造了一个在粗砺中彰显精致的刚柔并济、虚实交替的空间。通过简单元素的巧妙组合以及精准的空间对位关系，将自然光追溯为可表达的图像化元素，强化了空间的可阅读性。
主人的卧室被悬挑在靠近门厅走廊的一隅，成为名副其实的阁楼（Loft），被走廊和阁楼处一面半敞开的磨砂玻璃墙，从入口到起居室，以及穿梭起居室的纵、横两个方向上半隔离开来。这两面磨砂玻璃墙更像是长焦和短焦的定位，汇聚到一点时，便是悬挑的卧室区。阁楼处总是变化着色彩和光的组合，就好像每一个普通的日子穿梭在时光和季节中，从白天到黑夜，从春季到冬季……
关于钟楼
钟楼（The Clock Tower Building）始建于1907年，是Max Schmidt Lithograph公司的办公楼。这家印刷公司为Panama Public International Expedition设计并制作了经典的加利福尼亚水果箱标签和海报。之后，这座混凝土、砖、木混合的建筑物被旧金山著名的建筑师David Baker改造为拥有127个居住/工作在一起的Loft单元。这127个单元从面积到形状都各不相同，为适合家庭办公和远程作业的现代生活方式带来了极大丰富性和多样性。
这座木、石、混凝土，与15层钢结构框架结合的聚合体建筑，为创造一种与集合住宅（公寓）相反的“社区”氛围创造了条件，特别是带来了公共区域和每一单元室内环境的多样性——没有两个单元是一样的。
Loft单元，面积从600到5000平方英尺不等，以围绕内向式庭院的方式进行布局。庭院是从原建筑中提取和开辟出来的。庭院以及建筑内的公共区域被雕塑式的楼梯、呈波浪状的红褐色入口门以及个性化的照明和标识构件，还有与当地艺术家合作的设计而被强化，从而变得更加显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