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息抑制不了通货膨胀

孟祥妲

　　通货膨胀来袭，这已经成为目前影响中国经济最重大最紧迫的问题。如何管住来势汹汹的通货膨胀，成了货币政策和其他一切社会政策的基本指针。我们可以在新闻中看到各地不断出现的临时市场干预和价格管制的报道——当然，这些做法丝毫无助于压制通货膨胀。我们也能够看到一年多来连续不断的货币政策调整，紧缩的力度在不断加大——这或许有可能击中要害。通货膨胀从根本上说是货币问题，只有从货币着手，才能找到遏制它的有效手段。

　　在现代中央银行制度下，货币政策可以选取的手段不是单一的，大体上，可以包括三种主要的政策工具：一是调整利率，即我们通常所说的降息或加息；二是调整商业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三是中央银行的公开市场交易，买入或卖出一定数量的金融资产以调节货币量。这三种工具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利率调整针对的是金融市场的贷款条件和贷款成本，它以间接的方式影响信贷总量，进而影响货币总量。而准备金率调整和公开市场操作则是直接对货币总量加以控制。

　　通常，央行的货币政策都会遵循一种“组合拳”的方式，即相机使用一套不同政策手段的组合，以期达到最佳的政策效果。在这两年的货币政策执行中，在不同时段和不同形势下，我们经常看到各种政策工具的轮番上阵。但是，这种组合运用也并非毫无侧重，公开市场交易是一种更为日常化的办法，央行每个月都在使用；而相比于加息，央行似乎更加喜欢提高存款准备金率这种紧缩手段，无论就使用的频度和力度而言，现实中提高准备金率的比重都要远远大于加息。

　　央行的这种选择并不是毫无来由。毕竟，通货膨胀起因于货币数量的增加，其最初的来源，其实是之前一系列经济刺激政策所带来的信贷扩张。在三年多时间里，广义货币总量接近翻了一番。这些以信贷方式进入经济体的货币增量，在这三年里不断蓄积起“货币势能”，对所有商品都造成价格上涨的巨大推动力。减少和削弱这种势能，是缓解上涨压力的关键。所以，越是能直接减少（或减缓增速）货币势能的方式就越会受到青睐。这就不难理解央行为什么对提高存款准备金率如此偏爱，因为这种办法显得更为立竿见影。

　　从具体的经济分析角度来说，选择提高准备金率而不是加息，理论上还有一个更深的理由，这一点可能是货币政策制定者并未意识到的。仅就货币紧缩这个政策目标来说，加息并不是一个有效的手段。认为加息有助于控制信贷数量这个想法，源自于央行可以自由地决定市场利率这个幻觉。事实上，央行从来都不能真正决定市场中的实际利率，它至多可以控制“法定”的名义利率。

　　之所以会有这种幻觉，是因为无论哪国的央行，都一直在人为地压低利率，藉以向市场提供更多的信贷。这样央行就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信贷发动机”。央行以为——或者不如说希望——低利率政策能够长期保持下去，能够为经济增长提供长久的动力。无论是中国式的经济刺激计划，还是美国目前正在实行的量化宽松政策，都是基于这种思维。如果利率一直在央行的有效控制之下，它自然可以予取予求，只促进增长而不造成负面结果。但通货膨胀压力把这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