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远，这么近——对中小城市的一些思索

　　“城市.让生活更美好”，显然城市与生活息息相关。那么城市的生活质素是如何评价？在国内过去几年常常碰到“幸福指数”这个概念，但它不一定能够直接、具体提出一个城市应该如何提升城市环境从而改善民生。国家新的“十二五”规划出台不久，大力催促城市化，对这规划经济带来的指引必然又有一定大兴土木的效应。到底在快速发展的时代应如何面对城市的问题？过去，对各国先进国际城市进行学习、举行研究会、国际竞赛等……这些往往都是很多城市决策者进行城市建设所走的途径。

　　国际上对城市生活的质量都有各自的参考指数，相对比较公认的一个城市生活质量调查--世界最佳居住城市（Mercer Quality of Living Survey），每年调查覆盖超过全球350个城市。当然调查使用10个生活质素准则不能尽套于国内作直接比较（其中包括政治与社会环境、经济环境、社会文化环境、医疗、教育、自然环境、公共服务设施与交通、休闲娱乐、消费和住房），但在某一程度已对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广泛全面的考虑事项。这几年国内相关机构也相继完成了大量的研究，其中《中国城市生活质量报告》应是近期的代表作，总体上与国际的评估因素差异不大。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上文国际指数在亚洲最具生活质量的有新加坡（28）、东京（40）、神户和横滨同样排行41。该指数另分生态城市的排行，这表明生态指数在全球生活质量日益重要，在亚洲排行50位之内的有神户（9）、新加坡（22）、横滨（37）和大阪（50）。当然国内城市经济发展的历史与政治气候应因地制宜，要学习的并不是国际上这些代表性的城市的“果”，而是如何使它们达成今日之典范性的“因”，在新一轮经济规划打好未来城市发展的思路。

　　近些年来，国内的城市发展也从国际的视野走回寻找本土的成功案例作为发展目标，从早期的“东方巴黎”回到“小上海”，因而国内的几个大都会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都很自然成为一些中小城市发展的对象。这些大城市一度曾是大家向往的地方，但现在大城市却纷纷染上“大城市病”，交通堵塞、住房紧张、环境污染、贫富两极已做成严重的社会问题，纵使这些大城市或许能维持其可持续的竞争力，但看趋势未来要维持“宜居”的口号必定有难度。在国际上，这些“大”的城市从来就没有过多的优势，东京、伦敦等就没有因为它的“大”而造就其吸引力，但是国内的“大”就普遍发现大马路、大广场、大剧院等，在城市人口众多的情况下，资源短缺将对中国（大）城市的发展造成一定的压力。早前在国内网页看见国内有183个城市正往“国际大城市”进发，但同时又看到《大城市太累小城市无味、城市何时成为真正的“家”》的民间评论……

　　笔者认为国内的造城运动不能一概而论是指各地方政府政绩工程的大比拼。事实上一些所谓有内涵或相对健康的国际成功案例也非一朝建成，同样也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从而把“现代”的生活模式更有机融汇到城市建设中，而通过基建或大型设施来提升经济并非国内的专利，对高速发展概括而言只是所谓先进国家早期开发的前後时序性与现在经济周期的不稳定性无法大兴土木;另外国内的人口需求是一般西方国家不能比较，所以国内更侧重对“量”的控制是可以理解的。再说全球过去廿载的科技进步也方便了发展的步伐，是前人未有所遇到的。

　　笔者比较关注国内中小城市的发展，这主要是基于环境的整体控制性相对容易，预计由于大区域经济、便捷的交通系统和未来新科技对生活形式的改变等，起码中等规模城市会有机会成为富于竞争力的宜居场所，而这一批新的城市名信片不会停留于“量”来吸引新移民，整个社会的诉求会随着人民对生活质素要求的提升而有所改变，当地人口和外来人口都会因为教育或医疗等质素的提升而相约为下一代逗留或搬迁至一个多样化、有特色和环境健康的城市。说到底，一个城市总不能是光作参观的！

　　笔者在2003年首次接触昆山，先后在老城区和城西完成了几项重要的城市设计和景观项目，对城市的发展有一定的了解，但还是最近在昆山的城市网站得悉昆山被福布斯评为中国最佳县级城市第一名、在2010年与维也纳、新加坡等5个国际城市齐名一起获得联合国的人居奖。最近有幸参阅了一篇由昆山市规划局撰写的《大城市离我们多远？昆山与深圳城市功能比较与启示》一文，颇有感触。该文章认为根据昆山经济发展现状及趋势，10年后的昆山经济能够达到今天的深圳水平，但是希望正视昆山的城市发展水平是否同样能够达到相等水平，继而对两城的都市经济、社会民生功能、城市交通功能、城市生态功能作综合对比从而提出对昆山发展的启示，最后提出一系列具体的建设项目来达到现代化大城市的目标。

　　不能说顺着当地的资源而不是按着这些项目去走昆山就不能创建所期待的大城市风貌，在某种意义上，笔者认为起码功能的多样性就潜在地养育着社会的生态平衡发展。但是该文启发了笔者对中小城市的“出路”提出一些想法：

　　1.一个城市有做完的一天吗？

　　这个问题的切入点在于，早前国内有不少城市通过“摊大饼”的规划模式来满足城市的财政收支平衡，如今昆山的产业结构已渐趋成熟，是否应回顾思考到底该城市的环境承载量适合多少发展；任何的城市都即将面临土地资源的短缺，再建城市综合体或大型公园不能只着眼短暂的价值，同时应发挥其建设的辐射效应，总不能让一个城市的版图不断扩张。虽然或许对漫漫无期的未来无法说出最准确的理想，但是应该保持清醒，对地方的“终极框架”设立“倒退思维”，对一切都余留一定的弹性。反过来，或许如果昆山的目的地就是深圳，那是否就应该同样地考虑到深圳这个城市一些不应该参照或避免的城市问题，以此作为启示。

　　2.提升城市的资源效率

　　视乎个人的背景，一般人想到某城市就会联想到其特色标志，又有一些人会想到其经济的发达、经济所带来的效率等等，所以城市是具体的，但同时候也是无形的，未来在新科技时代谈论更多的是模拟世界的经济数据。笔者并非地理经济学者，但了解到现在每个、城市所谈论的GDP增长在未来会谈及更多的是区域经济。当然大经济对小市民日常生活或许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在中央或区域政府投资在大型交通建设如城际铁路的层面上可以理解未来的城市资源应该是可以互补的，以昆山为例，未来的城市建设投资就不能不综合考虑与上海和苏州的发展。再说，深圳的成果必定是“港、深、珠”的独特经济和政治因素。区域经济这一点直接与公建投资的建设时序有关，应适当平衡近期实施的必要性和长远的效益。

　　3.城市繁荣的层次

　　上文提到通过经济、社会民生、交通和生态功能的优化作为未来城市的建设框架，其实这些议题是任何一个城市都要正面探讨的。问题再次坐落于先后顺序或层次上。一般而言在城市发展的进程中，城市生态的功能往往因城市建设而给取代其应有得到的坚持、保护和修复。从另一角度看经济、社会民生、交通等都可以因应不同社会与经济的状况而逐步改善，但生态环境的破坏往往在很长时期难以修复甚至是致命的，所以笔者认为任何城市的发展应首要敦促生态环境长远的承载力。所谓生态当然可以包涵自然、经济和社会系统组成的复合体系，本文主要是指从自然系统（其中包涵人工的开放空间系统）。在昆山现有的经济成就和潜力下这方面尤其值得关注。

　　4.如何避免城市的趋同性？从城市基因入手

　　避免城市的趋同性，就是指如何为城市创建特色。笔者认为过往单是依靠“重点项目”来打造城市的风貌已过时，因为人们已意会到城市的浪漫、城市的优雅气息或活力不能都依靠与城市纹理没有直接关系的建设来承担。普遍来说，西安、重庆或丽江等城市具有强烈地域感，并非是因为这些城市的建设让人们留下深刻印象，而是因为这几个大小城市的肌理与当地的大环境做出了对话；如果一个城市能把这个关系梳理好，起码相对友善的人居环境就会出现。但是再说，创造了宜居的生活环境并非解决了城市趋同性的问题。

　　如果相信城市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而人与人之间的个别性是由于最基本人体细胞内的基因来组成，那么城市的基因是值得探讨的。这个探讨源于笔者一直试图在用“科学”的步骤去实行城市在创建形象上的工作，包括不同层次的规划和设计，结论是由于最小的城镇都有一定的面积范围，往往只能在项目范围内做事情，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去在整个城市的尺度下去影响该地方的整体“风格”。当然这个思维并非就是指在一个城市内所有的建设千篇一律就是对的，但无可否认在欧洲一些“整齐”的城市总是觉得有味道，因其地方的文化内涵占了很重要的地位，但是从设计的层面必须将功能与建筑的外貌分开思考，一个相对千篇一律的场所也不能代表地方缺乏活力，在这个层面更重要的是不同功能互动的张力。

　　笔者最近在宁波相继完成了该城市新区的灯光规划和重要景观元素规划与设计，后者的工作范围包括城市色彩、户外广告、公共艺术、城市内的各样重要构筑物如候车亭、人行桥、路牌和栏杆等。这两个项目的背后意义在于寻找城市的基因并通过这些载体来体现出来。这些元素的共通点在于它们的重复性而非类同形象建设一般的单一性。城市的基因研究思考范围并非只是挖掘该地方的历史文化，还包括当地的地貌、气候、色彩、环境、方言、习俗、材质、工艺、符号等多元的综合考虑。这一项工作具体的流程还是在推敲阶段，但至少通过前期的工作经验了解到未来的成果应对任何的设计领域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结合了这个城市有形的、无形的印记和记忆并加以提炼，将城市的精神持续下去，可以说是一个城市的设计总则或导则，从另一角度可以说是一个城市设计标记应走更深的道路，甚至对作为构建虚拟社区的城市网络都应该有一定的启示。

　　那如果回头去思考昆山的基因，笔者认为不得不谈城市的水域。昆山的水域占城市总体面积的23%，这是一个很惊人的数据，因为简单地推论，做好昆山的水域，理论上就完成了该城市超过20%的城市建设工作！当然笔者承认苏南地带就不只昆山一个城市有这样的水网，但在这些不同尺度的水系（湖、河、塘等）与城市的空间和经济发展相结合考虑的状况下，就不见得都非常相似。再说昆山的生态系统并非建立于传统的绿色网络，反过来绿色的网络应在于蓝色网络之下，而这个生态系统也造就其城市的形象、地域特征和地域文化内涵，所以谈及昆山的本质和内涵的时候就必须对本市的水系与地方文化（昆曲、稻作等）和空间结合。现在的大型水系规划往往只是从满足水利的要求出发，严重抹杀了水系对城市发展的机遇。

　　最后，培育人才是任何城市都必须考虑的，一个城市没有人气只是一个空壳。与上海相近的距离和正在筹办美国杜克大学昆山新校区，这些有利因素使得昆山未来应该不愁人才的资源，但更重要的问题是如何让师生们落地生根，维系着与城市一起成长的持续性关系，而如何把握这个机遇，将校园的发展密切结合城市的空间和未来发展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随着国家经济以至社会结构的转变，或许未来听到更多的并非如何突出大城市的现代化，而是更务实地去思考如何善用现有资源或如何提升资源，突出生活的宜居品质，这样才会幸福，当地市民才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