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现代都市“负翁”的非幸福生活!!
简介:柴米油盐的生活里有危机的气息 收入不菲,但积蓄不多,存折里常年只留着一把散币,住不错的房子,开从专业杂志上精选下来的车子,时不时还带上恋人来上一次新、马、泰之类的出境游,但银行或债权人那里却欠着巨额的 ...
柴米油盐的生活里有危机的气息 收入不菲,但积蓄不多,存折里常年只留着一把散币,住不错的房子,开从专业杂志上精选下来的车子,时不时还带上恋人来上一次新、马、泰之类的出境游,但银行或债权人那里却欠着巨额的债务……不用再往下说了,不往下说大家也知道这说的是谁。 因为超前消费、投资失误而成就的一批“负翁”在都市人群中已经越来越醒目。 上海的有关部门不久前曾做过比较权威的统计:半年的时间里,上海市民的人均“财政赤字”721元,三成上海人已经成了资不抵债、入不敷出的“负翁”。虽然未见北京有相关的数据统计,但北京的人均收入不及上海,房价等生活资料的价格很多却高于上海,从这些可以想象,北京人的平均财政赤字只会比上海人高不会比上海人低。而深圳人的敢花钱更是出了名的。由于人均收入和年轻人口比例都比较高的原因,很多深圳人把敢不敢借钱消费看成是表明一个人对自己的前途有无信心、对个人预期价值是否肯定的表现。去年7月份,深圳市建行曾经向刚毕业的大学生推出过一项信贷服务,用毕业证抵押就可以借贷上限为2万元的安居贷款,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仅上步路的一个小小的支行就贷出了70多万,年轻一代的深圳人敢于花钱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曾经有社会学家乐观地说,随着越来越多的国人能够真切地触摸到小康生活的前景,超前消费的时代已水到渠成地来到都市居民的面前。有了个人贷款,从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建立自己未来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内的消费计划,大到商品房、汽车,小到家电,甚至一把剃须刀,都可以通过银行贷款的形式买回家。 如果说因为超前消费成就的“负翁”数量日众的话,那么由于投资失误造就的“负翁”数量就更不可等闲视之了。 一些经济学者预言,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因为投资失利造成的都市“负翁”会越来越多。因为,在活跃的投资环境和普遍的高收入预期下,人们的投资欲望和投资信心都会很容易爆棚。有成功必然就会有失败,任何投资都是这样,都市居民活跃的投资行为必然会成就更多的财富英雄,也必然会造就更多的都市“负翁”。 对于很多人来说,个人负资产差不多还是一个停留在学术研究层面上的虚拟问题,一个来自境外的传闻,一个经济学上的常识和模糊的概念,一个隐约可以看见但没有真实体验的前景,一个对香港某演艺名人落魄事件消遣之余的一个大概印象。 但负资产带来的个人经济危机对于普通的城市居民来说,真的那么遥远吗? 答案是否定的。个人是社会的基本细胞,也是一个基本的经济单位。我们知道,当企业的资产负债率过高,达到资不抵债的程度可以申请破产。在中国目前的法律条件下,由于个人出现负资产而破产的法律程序仍然没有形成。但这并不等于说危机就不存在。事实上,在我们的身边就有大量的例子,在都市柴米油盐和汽车房子息息相关的日常生活里,我们不经意就能嗅出危机的气息。 曾几何时,政府还在为刺激内部需求而强化宏观调控手段,媒体上的文章也在倾力倡导超前消费的观念。所有的努力似乎终于有了回报,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城市居民的消费观念已经开始大大超前了,信用消费、按揭消费、个人贷款造就了为数众多的敢花明天钱的超前消费者。应该说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社会进步。而且事实也并非像一些悲观的看法那样,个人负资产现象的扩散会影响整个社会的稳定,因为金融部门定期公布的银行储蓄余额依然居高不下。最新的消息是有关方面已经对“负翁”出现强化了制度的约束,银监会就于近日透露将出台新的房贷政策:月收入一万元的申贷者还贷数额不得超过5000元,此外还将建立信用卡、车贷、房贷的“黑名单”制度。因为,一个理性的社会不可能不正视一个有说谎记录的“负翁”对一项制度构成的危险。 也许,值得我们关注的还不仅是当下的都市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负翁”,而是“负翁”们成为“负翁”之后的非幸福生活——在这些像蜗牛一样负重前行的人们背后,我们看到的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消费和享乐文化带来的负面影响?是积极科学地经营自己人生要必然付出的代价?抑或是不经意间被某种消费时尚所裹挟之后的无奈? 债务比明天更加漫长 讲述人:陈磊 性别:男 年龄:48岁 职业:深圳某事业单位处级调研员 陈磊未来收入、支出预算一览 月收入:基本工资+岗位津贴+加班费+福利费+奖金+其他=7100元 年收入:7100x12=85200元 退休之前(按60岁正常退休计12年)总收入:1022400 月支出:生活费+交际费+父母赡养费+其他=3000元 年支出:3000X12=36000元 退休之前(12年)总支出:432000 退休之前(12年)实际收入:1022400-432000=590400元 和债务相抵之后的财务缺口:590400-780000=-189600元 从小到大我自认都是一个很扎实的人,做人很严谨,做事很努力。在经济上我更是习惯于过一种节俭的生活,从来不铺张浪费。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接受的都是一种花钱节俭的教育,对“持家有如针挑土,败家有如浪淘沙”之类的说法有一种深刻的记忆,习惯了平时节省,把钱存在银行,要用的时候再取出来用,“积谷防饥”嘛。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寅吃卯粮”,欠下一大笔这辈子都难以还清的巨款。这一切都因为我在深圳的一段华而不实的婚姻。 穷日子实在过怕了 大学刚毕业那会人特别单纯,成天只想着工作,对钱几乎没有什么印象。我在河南工作的那会,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00块钱,但住在单位的宿舍,吃在单位的食堂,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花销,虽然总是剩不了多少,但也从来不感觉到自己就到了贫困线以下,总以为该有的时间一到都会有。 我是慢慢感觉到自己的贫困的。 毕业两年后我就结婚了,忽然发现不仅单身的自由消失了,消失的还有自己做男人的尊严。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一点不假。那时候我们没有正式的住房,住在下属单位的一间平房里,由于房间太小,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就只有容身的距离了,烧饭只好在走廊里。晴天的时候还好,每逢刮风下雨的时候那罪就遭大了。得一个人打着雨伞,另一个人做饭炒菜。我在的那个城市里这样的天气还特别多,时间一长,妻子就有了怨恨。她怨恨的是我没有本事、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整天只知道点灯熬油地加班,没有办法像周围有门路的同事和熟人那样找后门给自己弄上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于是,妻子经常做着饭突然停下来数落我。每次都是一个相同的主题:没本事,不能让自己的老婆过上好日子,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是“窝囊废”……每次妻子发火的时候,我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总感觉到她的话像皮鞭一样使劲地抽打着自己做男人的脸皮。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一处旧房子,女儿也出生了,虽然再也不用在走廊上烧饭了,但问题似乎更加严重起来。由于自己来自农村,家底薄,没有任何积蓄,工资低,开销日渐加大,连孩子的奶粉钱都经常出现问题。这样的日子久了,而且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我选择了逃离。 1997年,在女儿12岁的时候我们办完离婚手续,我只身一人几乎身无分文地来到了深圳。幸运的是,我很快找到了很不错的工作,事业单位的干部,而且由于工作出色,还很快恢复了我在内地时的职级。 结婚结成了“负人” 到深圳工作之后,我的工资收入一下上来了,按照道理来说我应该感到满足。但事实却并非这样。相比较而言,我来深圳虽然是来对了但也来得太迟,年龄也大了,在经济上和周围同龄人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他们的日子早就小康了,子女早早送到了国外,至少也有了房、车,但我却还要重新开始,从零起步,连给自己添置一套出门的行头都要犹豫半天。 这样我就产生了一种要尽快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因为对过去贫穷的记忆太深刻了。要迅速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只能走捷径。可以看得见的捷径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第二次婚姻。 我的长相是不错的,有着典型的中原大汉的魁梧身材,相貌说不上英俊,但有着我这个年龄特有的成熟和知识分子的儒雅风度,再加上我的工作也很不错,所以有一段时间,来替我说媒或主动表示好感的女性很多,但我在了解她们的经济状况之后无一例外地都拒绝了,因为在我看来,经济是一票否决的条件。 后来我就认识了比我整整大11岁的玲,深圳一家规模很大的企业的女老板。 我认识玲是因为工作。一开始我并没有朝这方面想,因为无论是外表还是所受的教育,我和她的差距都很大。交往多了,慢慢地我对她也有所了解,我发现除了一开始就发现的差别之外,她都很符合我的择偶条件(其实我后来才发觉自己的择偶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这个发现让我对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难当)。几乎是在同时,我发现她也在了解我,而且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不避讳自己对我的好感。大家彼此都是过来人,当一眼就能望见对方心里的念头的时候,一些事情不可避免地就会发生。 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 我拿着一束玫瑰按照手机短信息约好的时间和地点,去敲她住的饭店房间的门。现在看来,她为我打开房门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我在送给她玫瑰的同时,还有一番真挚的表白。看得出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就经常在一起。当我们一同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我昔日的朋友和同学的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投向自己的是一种惊异和不解的目光。毕竟,她比我大11岁。在私下的场合,有同学甚至质问我为什么? 当然,这是一个我无法正常回答的问题。 如果说,在我的朋友圈里,我们的关系得到的还只是善意的质问的话,在她的那些朋友里,我的身份则变得非常简单: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就像话剧《日出》里的胡四。 我其实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人,相对于复杂的深圳来说。当我感觉到自己能够以宽容的心态来接纳这一切的时候,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初的想法。我想现在时机成熟了,我可以用婚姻把自己和玲的关系固定下来。这一次玲没有意外。但她却提出了一个让我感觉有些意外的条件:签定一份需要公证的合同,肯定她自己的财产永远属于她自己,而我个人在婚姻内的花费必须由自己单独承担。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对于一对即将结婚的恋人来说,这个合同都有些苛刻。但我接受了玲的条件。我其实想证明的不仅仅是和她——一个比自己大了快一轮的女人结婚,目的并不怎么见不得人,还想证明的是,我是一个男人,我并不是《日出》里的胡四。 在一个偏僻的小岛上举行的一场壮观而豪华的婚礼,让我进入了人生的一个新的阶段。从这一天开始,我过上了一种我完全陌生而不由自主的生活。我感觉到自己就像一汪原本平静的水,由于一道堤坝的掘开,水位一下上升到了与海平面相同甚至更高的位置,当然也付出了代价,代价就是从此彻底失去了平静。该来的一切一下就来了,她的装修得几近金碧辉煌的房子,我自己以前想也不敢想的靓车。 日子在似乎完全没有必要的铺张和豪华中继续着,从内心来说,这不符合我的本意,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崇尚奢华的人,对生活的奢靡和极乐的享受有着本能的排斥。但这一切已经开场,又怎么能说结束就结束? 我的账单就在这种无奈、矛盾还有点不能正视的奢靡中越堆越高,到2001年,我将自己的女儿辗转送到英国读书的时候,账单上的数字已经膨胀到将近80万元之巨。 从内心来说,我其实并没有真正承认这个账单,因为债权人是自己的妻子。我相信她当初提出这个苛刻的条件是出于一种不安全感,出于对自己在年龄上的劣势的自我防护,当然也一定出于对我这个比她小11岁的男人的不信任。我相信任何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我相信任何人心头的寒冷是可以用另一颗心的温暖来消除的,我还相信心和心之间的距离最终会缩短和消失。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2002年的下半年,我自己在感情上首先出轨了。我认识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并一下爱上了她,一切都像是命运的安排那样不由自主,而且无法改变。 几乎是在同时,我发现玲也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新欢。 这是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局。一只神秘的手改变了最初的一切,我当初的淳朴的想法和我们之间的真诚、善意和好感。离婚变得不可避免了。 2003年上半年,我和玲离婚了。在法院的调解书上签字的时候,玲拿出了她的账单,上面有我亲笔签名。我发现自己要为这一段感情和世俗生活买单的时候没有表现得特别的惊讶,因为在事实上我也不是那个当初人们普遍认为的小白脸。 我愿意买这个单。但这个78万的巨单对于已经48岁的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因为除去了我一如既往的简朴生活的支出之外,它甚至比我在退休之前的全部纯收入还要多…… 我穷尽自己能够望到尽头的未来,也许都不能将这个沉重的账单填满。 当“家”成为一场噩梦 讲述人:许乐 性别:男 年龄:30 职业:深圳某银行员工 “多余”的房子 2000年,是我来深圳的第四个年头,也是我参加工作的第四个年头。我在一家银行上班,月薪在7000元左右。我的女友王晴那时也来深圳两年了,她在地王的一家私营企业上班。2000年,我们无房无车,一点要富起来的迹象都没有,但当时两人的收入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一万元了。钱虽然不多,但足够让我们过着宽裕的生活,以我们的标准:我们住在银行的职工宿舍里,一套单身公寓的租金只需要700元;我上班有班车,王晴的交通费用也不过百来元;再加上其他的生活费用,两个人每月的日常开支差不多在3000元左右。剩下的钱一部分用来“浪漫”,一部分存起来,完全感受不到所谓的“经济压力”。 可惜,没有负担的好日子却被一套房子给“终结”了。2000年,单位里和我年龄相仿的同事似乎都突然对房子着了迷,争相在新世纪之初,把自己的身份由“猪客(租客)”改变为“野猪(业主)”。那种氛围里,好像谁不买房谁就特别没本事似的。在大家的怂恿下,我和王晴也开始四处看房。 2000年的6月,王晴拉我去景田北看一套她喜欢的房子,面积是110平米,高居16楼。关于这套房子的种种好处,她已经把售楼小姐的话对我重复了不下10次,什么户型实用、南北通透、环境优雅、配套齐全。我不置可否,因为这套房子的售卖价格是每平方米8200元,远远超过我们当时的支付能力!就算我俩不吃不喝,两人每月的工资加在一起也只够买下一平方米外带把物业管理费、水电费交了。何况现在我们还可以住在单位的廉租宿舍里,一所“豪宅”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浪费了。 可是,令我意外的是,连我也被那套房子迷住了。我站在主卧的阳台上往外望,绿阴葱葱的莲花山就在不远处,扭过头去,主卧北面的落地窗正对着小区的园景……售楼小姐适时地进行着推销:”这个房子绝对超值。这可是城市的中心段,附近有莲花山公园,还有小学、中学和大型超市,生活既方便又安静。将来……” 一个多星期后,我们仓促地签下了购房合同,因为售楼小姐说,还有另一家人也看中这套房子,先到先得。这当然是她的一个促销手段,但我们还是乐意上当,因为实在是喜欢那套房子。 我想,我们大概算得上是整个小区里最穷的业主吧——首期的22万元,有一部分是来自父母的赞助,而付完首期后,我们连最简单的装修的钱都凑不齐。那一刻,只恨自己以前为什么那么大手大脚,把钱白花掉了。 总之,拿到钥匙的同时,我们身上还多了52万元的债务,摊到15年的每12个月里,我们平均每月要还4000元给银行。我知道以我们的收入而言,这样的还贷比例很冒险,但是如果再延长还贷年限的话,那笔多出来的利息只会加重我们的负担。我和王晴约好,“年轻人不要怕吃苦,以后生活节俭一点,一切为了房子。” 狰狞的贷款 但事实证明,我们把供房想得太简单了。2000年9月,银行的第一张扣款通知来到我们的手里,我们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10000元的收入减去4000元还贷再减去3000元的日常开支,我们手头就只剩下紧巴巴的3000元了,靠这样的存款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把房子装修好并住进去?并且,当时我们两人都在攻读金融专业的在职研究生学位,钱都拿去买房、装修了,那进修的费用又从哪里出? 西餐厅不能去了,旅游必须取消了,12元一斤的山竹不能吃了,500元一件的裙子也不能买了……这些事情提起来微不足道,但都会成为引发争吵的导火索。开始我们还只是开玩笑地互相提醒:“吃一块牛排等于啃掉咱家一平方米瓷砖。”“手机和马桶,你只能选择一样。”但是到了后来,谁都绷不住了,还贷压力造成的“生活质量”下降极大地影响了我们的感情,也暴露出我们两人在消费方面的观念分歧。有时,王晴加完班回到家就抱怨:“工作这么辛苦,连犒劳自己的余地都没有。”她也许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我听了还是忍不住不高兴:“想住豪宅总要做出点牺牲吧?”她说:“你每个月不要还那么多钱不就行了吗?我们这么年轻,按揭时间长一点有什么关系呢?”我反问:“你的意思是我拖累你跟我吃苦了?每个月少还一点,利息就多一点,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每次吵到这里,她都会不屑地嘀咕:“农民。” 2000年12月底,我们的新房开始装修,我父亲从老家来深圳给我们帮忙。他虽然一直埋怨我们不该这么“冒进”地欠下了银行几十万的贷款,但他还是处处要为我打算。我们当时住的还是银行在罗湖的职工宿舍,我就想跟同事租一间房给父亲住,但他说什么也不同意,竟然自己搬到“工地”(正在装修的新房)去和装修工人住在一起,还说住在那里更方便看着材料和进度,但我知道,他是想给我省房租和往返罗湖和福田的路费。 父亲的辛苦让我深感内疚,那是眼见的。但我也知道我母亲在家乡也一定比平时更节俭,只为了能尽量省点钱帮我还贷款。如果说银行的贷款让我感到压力很大的话,那么,父母的节俭和王晴的抱怨,则让我觉得自己内疚得要窒息了。 2001年的春节,我们在新房子里度过,我和王晴也正式结了婚。虽然房子只是简单地装修了一下,但我们的心情却还是比较快乐的。按揭当然还得继续,生活质量也没改善,但无论如何,在深圳,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甚至,不提欠银行的债务的话,我们也可以乐观地安慰自己,好歹有了一处价值七八十万的不动产。 房子就是这样一个矛盾情绪的寄托者,套用一句流行语,房子让我们痛并快乐着。 烦上添乱 2001年3月,王晴任职的私营公司关门了。我们还有好几十万的贷款要还,这怎么可以呢?我只要求她尽快再找工作。有人说,上帝对你关了一扇门,就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我现在相信这话有时是真的——2000年,当买房的念头还没萌生的时候,王晴曾经很向往能出国深造,她认为出国镀的金有可能为她以后换工作照出一条光明大道。我隐约记得她往英国的几所大学寄了资料和申请,但我们对此都没抱太大的希望,能力是一个问题,钱更是一个问题。可是,现在,上帝从那扇为她打开的窗里递过来的就是一份英国南汉普顿大学管理学院的入学通知书。两个人都傻了。 其实,这个问题实在没什么可考虑的,因为我们没钱。可是王晴的父母极力赞同她去英国读硕士学位,他们表示他们会想办法筹集一年所需的20万学杂费,而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在南宁的房子卖掉,搬来深圳和我住,钱给王晴去读书。 我的脑海里乱成一团麻:王晴刚毕业的时候,她父亲还没生病退休,她本可以在父亲的安排下直接出国读书,但是她非要来深圳找我;我没有能力帮她在深圳谋一份好工作,她在私企的工作只能用“挣扎”两个字来形容。也许,去英国读书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也许,我应该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可是,房子怎么办?王晴出去了,还贷的压力就落在了我一个人头上……天哪,上帝倒是给王晴开了一扇窗,可他把对我的门和窗一起关上了。 2001年7月,王晴去了英国。我留在深圳,为每个月能还钱给银行继续努力。 虽然当时我的工资已经提到了8000元左右,但是扣除了4000元的银行贷款以及每月四五百元的物业管理费和水电费后,可供使用的钱还是很少,而这些钱还得管我和王晴父母的伙食和其他开支。两个老人似乎觉得挺内疚的,他们也尽量为我省钱,一般小病都不肯去医院,我是既无奈又痛苦。 我的日子过得很“简单”:过年的时候,我想对自己的父母表表孝心都很难;在单位里,我自觉脱离“群众”,不和单位的人一起去打球、吃饭、旅游,因为他们可以请我,但我却无法回请,何必惹人嫌呢?另一方面,银行也不再是传统的“铁饭碗”了,我天天都还得担心着自己的岗位是否有保证,能不能按时还贷可全指着那一份工资了啊。我已经搞不清楚,究竟买房子是错的,还是把王晴送去英国是错的。 2001年10月,我申请将每月还贷的数额由4000改为2500,相应地,还贷的期限也延长了——在未来的23年里,我算是把自己卖给银行了。2002年9月,王晴没有如期回来。我表示理解,毕竟,读完博士的境遇可能和只读完硕士是大不一样的。 可是,这两年独自承担压力的生活使我几乎丧失了年轻人的锐气和活力,太沉重的压力和太多的想法让我透不过气:等王晴回来了,我和她是不是会有很大的差距?如果在这一两年里,家里谁生个什么大病的话,我拿什么去应急?她的父母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那我的父母怎么办?再买一套房吗?打死我也不敢了。当初一起买房的同事,又在讨论着买车的事了。而我苦苦计算的,只不过是自从有了这个房子,我的生活究竟掉了几个档次。 超前消费的“负翁”都是谁 一般来说,并不是每个借钱的人都有资格称“负翁”,只有将贷款用作自己生活消费的人才是真正的“负翁”,因为他贷款买来的房子、车子,通常是在一天天贬值。而消费型负翁通常被分成以下四类: 一种是自信型“负翁”,或者说希望型负翁。比如刚毕业的大学生和白领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对生活品质要求高,于是积极地贷款消费,提前享受。 第二种是被迫型“负翁”。许多到国内大城市,如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打拼的外地人,告别了福利分房,又没有高收入,要结婚生子,要找个栖息地,只好贷款。 第三种是被误导型。有专家认为,这一类型负翁的出现是“不正常的国家行为造成的”。健康的经济增长,离不开内需推动。于是,最近三四年一直有经济学家在鼓吹超前消费,美国老太太和中国老太太的经典故事也就流传开了。 最后一种“负翁”是泡沫经济的受害者,其中最典型的是IT业。 压力让我成了一头拉磨的驴 讲述人:郜军 性别:男 年龄:42岁 职业:南京某文化传媒公司总经理 人生往往充满了偶然。有时候只是一句话,或者一个小小的触动,就能影响和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我这一生可以说都受到了一句话的影响。 “如果你欠银行一万的话,那银行就是大爷,你得处处求着银行,不然的话,他就得封你的账户;你要是欠银行100万的话,那你就成大爷了,银行就得反过来求着你,你生个病、感个冒什么的银行都得操心,因为你万一有个闪失,银行就血本无归了。” 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是上个世纪的80年代,我还在上大学。那时的感觉简直是心惊肉跳。因为这个貌似强盗的逻辑,能够诱发你产生一种强烈的冒险冲动。我是一个在小城镇长大的孩子,后来等我走上社会,每当感到濒临危机的时候,耳边都会响起这句话。 成了超级“负翁” 1985年,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在苏北的一个小镇上教书。在我的记忆中,我所在的那所中学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单位”。我在那里呆了一年,后来发现在这里不仅永无出头之日,而且有可能连女朋友都找不到的时候,我就离开了学校。这在当时来说,是惊世骇俗的行为。我先是应聘到安徽的一家民办经济类的报刊做编辑,后来就到了一家私营企业,做老总的秘书。 在一次饭桌上我知道了自己老板的发家史。他原来是一家国有企业的员工,常年在外边跑销售,后来因为账目出了问题做不成了,找到一个在银行工作的亲戚,一次贷了5万元。在后来的两年时间里,他就反复折腾那5万元钱——在县城附近圈了一块地,钱就差不多花完了,继续借钱,买回来设备,钱又花完了,没有流动资金,怎么办?继续向银行借钱。知道了老板的底细之后,我的心就变得不安宁了,我在等待出头的机会。 1989年,我到了北京,应聘在一家报社工作,几年下来仍然没有什么积蓄,但收获是积累了不少人脉关系。1992年,我发现四周的空气好像都开始骚动起来,一些原来几乎行影不离的朋友突然就消失了,等到再一次在大街上遇上他的时候,已经成了身价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富人。那一年给我的感觉是到处都充满了奇迹。就在这样的一种气氛下,在炎热的夏天里,我杀回了南京,一口气注册了3家公司。 成立了公司并不意味着生意就做起来了。账面上的注册资金虽然很多,但其实没有一分钱是真正属于我的,都是朋友公司的资金在我的账上走了一遍又回去了。这时候,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听到的那句话。不贷就不贷,贷就一次狠狠地贷上一笔。在这样的想法下,我开始圈钱了,我的做法是依托一个关系企业,做一个自己的项目。那年头银行里的钱也好像特别容易贷出来,市一级的银行里钱不好贷就去区一级的分行,区一级的分行不行可以找关系到下属县银行里贷,反正总有办法。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是不由自主,做一个项目,没有资金,向银行借贷。项目启动起来了,赶快融资,把自己的钱抽出来,然后再做一个项目,再借贷、再融资。几年下来,不仅生意做起来了,公司的资产规模也迅速扩大,作为公司的法人代表,我也抽空购进了不少个人不动产,按照一般人的思路,我在这几年里“发了”,而且是狠狠地“发了”。 在财富面前,人们总是很容易找到尊严和成就感。 我的生活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开始改变了。我从老家接来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还记得父亲第一次看到我们的新居时的表情。那天,他站在洗手间里发了好一阵子的呆,在一个当了一辈子乡村中学教师的退休老人看来,这个用来方便的地方实在是太大了。我母亲在电话里向过去的同事描述我们家客厅的神情就显得更加天真,她说,“这哪里是房子啊,简直像我们学校的篮球场。” 我自己的生活习惯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所有节俭的习惯都没有了,本来打一个电话就可以的业务一定要去一趟,因为老在一个地方呆着没有意思;原来习惯出门坐火车,现在改成飞机了,因为时间宝贵;原来出差随便住一个鸡毛店就行,现在却要住星级宾馆,不仅因为身份,也是因为星级宾馆和鸡毛店比起来实在是舒服多了。至于吃饭之类的事情也开始变得烦琐起来,一个人吃是没有什么意思了,要叫上一班朋友,大家坐在一起叫上一桌子菜才开心。 但我始终是很清醒的,有时候半夜醒来算一算进项和债务,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我无疑已经成了一个超级的“百万负翁”。 高压锅里的生活 一个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虽然我现在无论在衣着外表还是待人接物方面都已经和过去有了很大区别,但我更知道,在本质上自己还是那个在农村小镇上长大的土孩子,在内心接受的还是那种平常的生活方式,用那种土里刨食的方式挣钱,再细水长流地把这些钱花出去。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愿意过那种心安理得、小富即安的生活。但已经走到这一步,哪里能有回头路? 做“百万负翁”需要坚强的神经和强壮的体力。 我的投资面较宽,受宏观经济的影响特别大,几乎是国人的经济生活里每有风吹草动,我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还记得在东南亚金融风波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的企业运作和资金回笼都出现了问题,正巧那几个月我又不幸生病,那段时间我寝食不安到几近崩溃,因为一有闪失,资金断了档,公司关门的日子就不远了。像我们这样一直是负债运作的公司谁不是这样?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的,在资金上可以施展出腾、挪、躲、闪十八般变化,即使事后想起来像走钢丝一样惊险,也总能化险为夷。只要一停顿下来,所有的问题就来了,因为这个公司从根本上来说就是银行和债权人的,一旦运作出了问题,不出几天,我们家里就会坐满了来要债的! 慢慢地,我的家人也睡不着了。 上一辈人哪里明白现代企业是怎么回事?有一天我父母从妹妹那里知道了我的底细之后,他们一下就担心起来。那天我下班回家,我母亲一下拉住我的手就哭起来:“儿子啊,赶紧把公司和房子、车子都卖了,把欠人家的账都还上吧,我们回老家过自己的日子去,我和你爸爸有退休金能养活你。” 那一刻我既哭笑不得,又很心酸,自己变成了一头拉磨的驴也不算什么,现在又连累父母担惊受怕,实在不应该。 如果说父母的害怕和担心让我感到不安和惭愧的话,妻子的害怕和担心的方式就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结婚那会还很穷,和她刚恋爱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同事,工资都特别低,结婚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举办正式的婚礼。我回老家事业刚有了起色就要求她辞了职,大概是习惯了体制内的超稳定的生活,她对我经营企业的方式一直不认同。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时候她还在公司,也许亲眼目睹了公司起死回生,她开始后怕起来,后怕的结果就是想尽办法从我这里弄钱私存起来。七八年下来她攒起来的钱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但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满足过,到了后来她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等着我破产,然后卷上钱款带着儿子离开。 与我自己感觉到的压力相比,我的家人的那点担心和恐惧就根本不算什么了。这些年来,我始终在为资本打工,像一头不能松懈的牛一样辛劳和艰难。说实话,我的心理素质还没好到面对经营风险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地步。就像我所挺羡慕的那些地产老板一样,盖了几栋投资额近亿元的大房子,边修边卖,卖到房子封顶时,还欠着银行千万元的贷款,老板照样坐豪车,住豪宅,过着一掷千金的豪华生活,并且,又看准了下一个项目,银行的申请贷款又要马上搞掂了。 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但真正做到这一点是多么困难。总结自己这几年的生活,总是感觉自己是生活在看不见的高压锅里,从表面上看,我的生活已经非常风光而且越来越好了,很多以前的熟人都非常羡慕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心一直都在悬着,肩头的负担也在日渐加重,就像一只蜗牛,身上背着重重的壳,一直在往前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名词解释 【负翁】 特指那些负债超过资产的人。在会计等式中,所有者权益=资产-负债,如果资产小于负债,那么所有者权益就为负,也就是严格意义上的“负翁”。 现在按揭贷款中都需要支付首付款,因此,如果他的资产没有减值,他的权益就是正值,但是房产和汽车等的价值都有可能出现下跌,所有者权益就可能为负值。也就是说,出现这种情况后,他就成为严格意义上的“负翁”了。但通俗意义上,“负翁”指那些背负沉重按揭负担、现金流比较紧张的人士。 “负翁” 档案 性别:男女不限,男性较多。 年龄:20岁~50岁。 月收入:3000元~10000元,甚至更高。 职业:白领、金领为主。 居住地:上海、北京、深圳等大中城市为主。 流行观念:今天消费明天的钱,提前过上明天的好日子。或者,用明天的钱赚今天的钱,用银行的钱赚自己的钱。 特征:贷款买房、买车,拥有多张信用卡可经常透支消费,或者贷上巨款办企业。 摘自《鲁班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