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澍：特立独行的建筑师

　　如果不是因为王澍实在太没有明星相，你很可能会以为这次记者见面会的主角是哪位一线明星。

　　超过40家媒体的记者（甚至包括《读卖新闻》这样的海外媒体）蜂拥而至，整整两个小时，王澍说个不停。既有东西方建筑观念区别、城市化、“保护性拆除”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也包括他会给妻子陆文宇准备什么样妇女节礼物这样的小八卦。

　　王澍还没有倒过来时差——他刚从美国回来——常常说着说着就忘了记者还问了什么问题，但他很自然地保持着耐性，努力地把每个问题都回答清楚。

　　这个常常不自觉皱起眉头的中年男人，说话不大拐弯，透着狠劲。譬如他说：中国建筑界总是停留在开端的状态，“梁思成要是到了现在，怕是要变成王国维了。”又比如城市新区总是中间一个大的商业中心，周围是一堆住宅小区，“这不是城市，这是郊区的建设方法。”

　　在成为2012普利兹克建筑奖获得者之前，王澍不是国内最出名的建筑师，却可能是国内最特别的建筑师之一。

　　见面会安排在美院象山校区7号楼的顶层，这是象山校区最高的建筑，其实也就12层。而象山校区是王澍个人最大的作品。

　　有美院老师抱怨：这么一大片地，王澍非让所有的建筑都沿着围墙建起来，中间的距离还那么小——“但是这样可以让中间那座象山和一大片农田都完整地保留下来”；也有老师不喜欢王澍设计的教室，太暗了——“那为什么不到走廊上上课呢？走廊我设计得很宽。为什么不到院子里上课呢？坐在树下讲课。”还有刚入校的新生找不到教室的门——“找不到门，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澍的建筑是不合时宜的：非标准化、没有速度、不追求效益。他唯一一次设计商业住宅，是他花了两年时间才谈下来的“钱江时代”，开发商最后下定决心：“我也理想主义一回。”

　　王澍说自己不聪明，他临一帖字，临了十几年，因为他觉得他临的字，还没有到原帖的人到的高度。而在这个追求速度、效益的时代里，他也没聪明到懂得如何变通——90年代，“接近10年时间，我连建筑书都不大看了”。

　　从这种角度上来说，他的得奖实在是个特例。他没有国内建筑界的主流成名路径：名校出身——出国镀金——回国实践——作品展示——媒介宣传，他只是特立独行地造着自己心中的房子，然后成名。实际上，他的建筑作品也时刻面临着被改动的命运，有的时候，刚刚建完不久，就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我不生气，我觉得这能看出这个时代的很多变化。”

　　王澍说，他其实不像一个生活在当下的人，有的时候，“我希望自己生活在十七世纪，刚刚遇见的是李渔那样的文人。”

　　“如果你不做建筑师，你会选择什么职业？”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作家吧。”

　　关于获奖

　　文化差异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大

　　他们的评语里面说我的作品超越了文化的冲突，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因为我们都处在传统和现在、东方和西方、强势的和弱势等等这样的文化冲突当中。从要存在很长时间的建筑的角度出发，有没有可能以比较有智慧的方式来化解这个问题？

　　文化差别其实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大，我的那种探索的方法不仅在中国各地，到国外各地都是可能的，基本的思路是可以跨越文化和地区的。

　　打动评委的另外一点是：他们发现，在中国能够以这么大的规模，这么高的质量来进行试验。我认为我的建筑只是一个艺术家的建筑，面对社会发展有某些影响。而这种思考和做法的推广，比我个人作品的成功更加重要。

　　链接

　　普利兹克建筑奖：1979年创立，每年度授予一位杰出的、在世的建筑师，表彰其在建筑设计创作中所表现出的聪明才智、想象力和责任感，及其通过建筑艺术对环境和人类所作出的持久而杰出的贡献。该奖项有“建筑界的诺贝尔奖”之称。王澍是获得这一殊荣的第一个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