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建筑

　　建筑是有生命的吗？

　　如果说有始有终的过程性事物叫生命，那建筑是活着的。建筑有美丑之分，存在有长短之别。诞生于猴年，损毁于马月。建筑在历史的长河中比人呆的久远，更具沧桑。别看它立在那里不动，叫不动产，可是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时代。窗户是建筑的眼睛。进进出出的人类，倒更像是建筑的旅客。

　　一座城市的表情，首先是建筑的表情。一个城市的历史，除了文字，在建筑上也有记载。后来的文字参考以前的文字。后来的建筑尊重以前的建筑。这才有了历史的沿袭。否则，本来连续的历史从记录上被中断，再要考证，非得到地里去挖。残缺破损，连猜带蒙，颇多谬误。

　　不同世纪的建筑立在地面，人在这些建筑下散步，就仿佛在过去的时光里溜达。著名学者王小波说，真古迹使人留恋之处，在于它历经沧桑直至如今。建筑并不只是一个摆设。建筑的外观可以漂亮，内里则要实用。科学技术向前发展，新材料、新工艺、新家电……人要住得更舒适，就得对建筑进行改造。是留古建新，还是推陈出新？这是一道难题。

　　据说英国牛津城里所有的房屋，只可内部翻修，外观一概不动。的确，一座建筑活了那么久，不容易，毁于一旦太可惜。我认为英国人的做法比较妥当，既保留了建筑的历史表情，又让建筑的功能与时俱进。说到英国，总给人幽雅的乡村田园风味。不光在英国，整个欧洲的许多城市都保留着迷人的独特建筑。尊重建筑就是尊重历史。你新，我比你更新，这倒好办。可是反过来说，你旧，我比你更旧，就难以做到。

　　历史的厚重给人有根的感觉。没有身后，显得肤浅。我这么说不是要大家一味怀旧。中国是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大国，随便拿一块城砖都叫人羡慕。因为就算你科技再迅猛，流水线可以批量生产商品，却不能复制历史。历史是踏着时间的节拍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谁也无法更改，急也没用。

　　假如有人问我，那仿古建筑不是在恢复历史吗？有人从古书上寻找典故，开发风景。对于不知情的游客来说，确实也能从中读出一些古旧知识的背景。问题是仿造者欺骗得了自己吗？建于何时，存在多久，作为伪君子的仿古建筑不好意思回答。

　　对于建筑，一代又一代人在里头生活，同时为建筑填充着人文的内涵。人离去了，建筑还活着。睹物思人，会有许多感叹。从居住来说，房屋当然是越新越好。可是历史和文化是带有时间属性的，人们说到一座古城时是多么自豪。我常常在大都市里看到，古老的建筑与新兴的建筑隔街相望，不同的时间在相同的空间里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