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建筑方言在哪里？

　　主持人语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建筑逐步趋向开放与兼容，开始向多元化发展。近年，欧陆风格、新古典主义风格、主题风格等各式建筑争相斗艳。到底什么是建筑之美?什么样的建筑美，可以让人从中解读到心灵的震颤?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还是温婉幽雅的花园洋房?是园林式的绿意还是宫殿式的恢宏?是古罗马式、巴洛克式的古典主义建筑，抑或是朴实无华的中式建筑……

　　长沙作为一座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城市，应该拥有自己独特的建筑风格，以其独有的精神文明及文化底蕴塑造城市的建筑形象。在中国建筑多元化发展的大形势下，长沙也同样并存着各种各样的建筑风格，但长沙的建筑方言在哪里?长沙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在哪里?开发商又应该怎样将自己的产品融入长沙?这些都将是今天我们要讨论的主要话题。

　　本期嘉宾

　　(排名不分先后)

　　何立伟 长沙市文联主席

　　胡 T 湖南大学建筑学院环艺系主任

　　高 亢 湖南金科地产总经理

　　葛元成 郡原美村副总经理

　　祝 海 湖南绿城总经理助理

　　曾志舜 融科檀香山营销总监

　　李 勇 创远湘江一号营销总监

　　建筑是一种民居语言

　　何立伟：我觉得建筑是一种语言，语言作为一种文化的载体要非常有个性。一个地方要呈现文化的个性，在建筑语言上就要使用方言。我所说的方言是指存在地域、文化、风俗、民俗、民情、历史积淀形成的一个地方区别于其他所有地方，在视觉上一目了然的一种建筑语言。其实，很多地方都具有这种建筑语言。比如，安徽桐城的徽式建筑非常明显，特别是大户人家的那种建筑，窗户很小，大门很高，有意把里面和外面的世界做出一种隔离感，营造一个自闭自足的小世界。还有湘西的吊脚楼，特色也相当明显。

　　我所指的“建筑方言”就是这种民居语言，它形成了非常鲜明的文化特色，积累了一个地方的所有文化痕迹和时间痕迹。

　　胡T：何主席说的“建筑方言”实际上是一种地域文化。一个地域首先就决定了建筑形态，建筑是符合人们生活方式表现的空间，外地人到长沙为什么去坡子街?为什么去解放西路?因为那里有典型长沙人的生活方式，这是生活方式之间的关系。

　　能打动人心的建筑最美

　　高亢：谈到“建筑之美”，我认为能够打动人心的应该就是美的。

　　当时，我们选择做金科东方大院的时候，所想的就是现代人肯定想拥有能够满足现代居住需求的一个环境，周边还要有青山绿水。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随着中国人价值观念的一种回归，东方大院是能表现中式建筑文化的一个标志性符号，我们认为是能打动人心的。那么，从现在推向市场的认知来看，可以说是朝着“建筑之美”目标去走的一个产品。

　　李勇：我认为“建筑之美”不应该有明显的风格趋向，真正美的建筑应该是健康的建筑，而健康建筑无外乎三个方面：一是健康的房子，如户型、功能安排等等，要舒适宜居;二是健康的环境，有健康的区域环境和优美的小区内部环境;三是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舒适无度、高雅有境”，便是湘江一号所传达的一种建筑精神。

　　祝海：我们绿城在杭州做过别墅项目，在西湖边也做过八套房子，园林请苏州园林设计院做的，石头、假山都是从苏州淘过来的，我认为文化越来越强是建筑发展的一个方向。现在谈文化复兴、建筑复兴可能还需要一个过程。

　　说到建筑产品和地方方言的融合，可能在使用功能和使用习惯上会考虑地方特性。我对未来的中式建筑还是非常期待的。

　　葛元成：郡原在杭州的一个峡谷里面做了一个30多亩地的楼盘，充分尊重原有场地，两边的山保护得很好，中国元素也被充分运用：窗户包上了木表皮，油漆里有中国红，还用上了大红丝绸……我们在长沙对中国文化的传承也做了一些考虑，比如郡原广场把中国的四合院建筑格局做了延续。郡原美村依山就势、顺势而为，希望更加符合地方文脉。

　　曾志舜：我们认为真正能够体现“建筑之美”的、真正体现“建筑方言”的建筑，应该是真正融入了湖湘人精神的建筑。湖南人“放眼看世界、敢为天下先”的这种精神特质就是一种美，所以，融科檀香山完好地保留了这种精神特质。

　　混搭风格营造独特长沙味

　　何立伟：这几年，长沙发展非常快，城市化进程也非常快，硬件的建设很快，特别是道路，还有楼盘，美式、意大利式、西班牙式等等，感觉非常好，五彩缤纷，风格多样。同时，我也希望创造出来的作品一定要有长沙的建筑方言。我不反对拿来主义，但我觉得要把非常现代的东西和本土具有的建筑元素、文化元素结合起来。感受一个地方文化的气场和精髓，需要有内核的东西。

　　谭盾所有的好作品都是有方言的。他最早期的《风雅颂》就不用说了，去美国之后写的《风乐》、《纸乐》，还有钢琴组曲《潇湘八景》，里面包括了《乡里妹子进城来》、《月亮粑粑》等民乐。他把民乐里面最有特色的东西放在了现代音乐里面。

　　我觉得建筑也是一样，一定可以包含某种方言的东西，这种东西有和没有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因此，不管建筑做得多么洋气，法式的也好，美式的也好，应该是能从湖南的文化气场里面提炼一些东西出来的。

　　高亢：我本身不是长沙人，属于外来人。以一个外地人的眼光来看这个城市，我感觉长沙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是混合，或者是混杂。这里人们的生活、工作，吃喝玩乐都是在非常近的一个区域里面完成，不会相隔很远，在一个小范围内完成整个生活状态，这是比较混合、混杂的。在其他城市，整体街区的分区比较明显，长沙不明显。

　　胡T：高总讲的意思是建筑功能符合概念、混搭概念，用专业术语来说就是多元化。湖湘文化的精髓就是“兼容并蓄”，这可能和湖南的地域有关系，湖南在中部，四面八方的东西都在这里交融。高总讲的概念确实符合湖湘文化，有新的东西湖南人就会学。

　　以谦卑之心对待城市肌理

　　胡T：湖大有很强的建筑历史专业，岳麓书院的保护、修复，岳阳楼的保护、修复，都是这里的老师在做。

　　全世界文物修复最好的是意大利。意大利的建筑师从来不做欧式建筑，只做现代建筑，他们的观念是老房子修旧如旧，不要拆，一旦有机会做建筑的话，一定要做非常新的东西。但是，那个新的东西一定和周围的环境可以形成对话，这才是它的设计精髓。

　　现在的北京三里屯建筑是全新的，极为现代，但又保留了城市的历史记忆，街道仍然是当年那么宽，非常尊重当时的建筑肌理和城市尺度，可说是设计师抱着对中国文化很谦卑的心理来做设计的，很敬佩中国的文化。

　　英国AA建筑联盟(一所很小的学校)的总建筑面积不超过800平方米，但里面出来的学生都设计了很有名气的建筑。如果他们到湖南来做研究，一定要了解湖南的特性，一定会尊重湖南的肌理，绝对不会在湖南做英国的东西。

　　我的同事杨建觉做了南门口那一块儿的设计，实际上对保持这个城市的肌理感和格局也是一种贡献。所以，作为我个人来讲，我觉得建筑的立面、色彩、形式只是表象，观念、空间、对城市的贡献才是真正能够打动人的东西。

　　寻找最有长沙味的街区和建筑

　　主持人：最有长沙味的老街、老建筑，或者是最有长沙味的新街、新建筑在哪里?

　　何立伟：现在，保留了麻石街的几个地方还有点味道，像潮宗街、天心阁、化龙池等还有些长沙味的老建筑。新建筑就是解放西路那边了。袁家岭、芙蓉广场、东塘、五一广场这几个CBD也是很现代的，是很有长沙味的新建筑群。

　　胡T：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的图书馆、长沙火车站、清水塘的纪念馆是文革建筑，有火炬、有红旗，全国都不多见，但在长沙就有三个。

　　还有一些街区，如坡子街、南门口、潮宗街等也保留了城市肌理，城市尺度确实还在。说到有长沙味的建筑，省博物馆也可以算一个。

　　高亢：如果要评最有长沙味的街区和建筑的话，我们就从早到晚去看，如果哪些建筑、哪条街区白天晚上行人都穿梭不停，那里可能就是最有长沙味的建筑。

　　胡T：我们讲酒吧一条街，绝对不是直指一个点，而是指一个区域，那个区域形成的尺度、行为方式给你留下的印象。到了酒吧一条街就有想去喝点酒的感觉，它是一个场所。到了岳麓书院就感觉很想读书，那是另外一个场所。

　　所以，建筑与建筑之间，内部空间与外部空间之间，包括广场、绿化等等，形成的是一个场所。长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山水洲城丘陵地区，这些东西决定了建筑的形态、建筑的空间，以及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关系，它也决定了一个城市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