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的追求培养城市精神内质

　　文化硬件建设固然重要，然而光有文化硬件也是跛脚的，软件建设要比硬件建设更为艰巨。我们必须十分注重文化建设中最基础的建设，即对人群的培育与对环境的营造――培养观众，培养文化环境，培养文化消费习惯。

　　从上世纪中叶开始，世界经济出现了一个十分值得关注的重大变化：商品的文化与符号价值逐渐超过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演变至今已日趋成为主宰消费者购买行为的主导价值。于是一个国家一个地区或一个城市，越来越注重文化建设，越来越注重文化资源的积累和开发，努力提高本地的文化附加值。发展固然需要经济的腾达，但经济的兴旺无疑需要政治清明、文化昌盛、社会和谐这四位一体的融合。文化无疑是社会进步的推进器、社会发展的润滑油、社会和睦的黏合剂，因此也是举足轻重的核心竞争力。所以，有识有为之士一直把文化建设看成是强国安邦之基。

　　文化建设当然包含硬件与软件两大方面的内容。一个城市想跻身世界名城，必须要有文化地标性建筑，文化设施的兴建与完善会使这座城市亮丽高雅、和谐可爱，充满诱人魅力。提起巴黎你眼前就会浮现巴黎歌剧院，提起米兰会浮现斯卡拉歌剧院，提起纽约会浮现大都会歌剧院，提起悉尼会浮现悉尼歌剧院。同样，上海如果至今没有大剧院、东方艺术中心、博物馆、图书馆等地标性文化建筑，我们的城市会显得多么缺乏光彩缺乏品位缺少生气，所以一座城市不能光靠星级酒店，如果仅把它们看成城市的门面，那是太浅薄了，因为它们是支撑不起城市形象与地位的。

　　文化硬件建设固然重要，然而光有文化硬件也是跛脚的，软件建设要比硬件建设更为艰巨，上海如果没有相应的文化环境，那么大剧院等地标性文化设施也就全成了聋子的耳朵。所以，我们必须十分注重文化建设中最基础的建设，即对人群的培育与对环境的营造。这种文化软件建设，我认为要着眼于三个方面：一是人的目标；二是社会的目标；三是世界的目标。

　　培养懂得美欣赏美大众文化应该成为身份徽记

　　人的目标就是要培养懂得美欣赏美，文明礼貌高雅宽容的大众，对上海这座城市来讲，就要培养具备国际文化视野和鉴赏品位，有自觉文化追求和文化消费习惯的市民。他们能够有闲情逸致，心态从容地去欣赏中外优秀艺术，不懵懂、不猥琐、不排斥、不悚然、不轻慢、不狂傲，从基础礼仪起始逐渐过渡上升为入门入道入理入神。上海观众现在变得越来越有教养有素质，但时不时还会发生些令人难堪的事情。萨尔茨堡莫扎特管弦乐团来沪演奏时，我陪同萨尔茨堡市市长一起聆听，然而演奏段落之间硬生生插入的鼓掌令指挥与市长都忍俊不禁。去年我们与一家证券公司最高层对话，4位领导都是本科以上学历，但令人惊讶的是竟无一人进过大剧院，更不知东方艺术中心在何处。联想到我去刚发生过爆炸事件的以色列特拉维夫，那里的歌剧厅与话剧厅场场爆满；而去莫斯科时那里经济萧瑟，但话剧院门口排队；拜访苏黎世艺术节，他们的主席是一位金融家，瑞士一家银行的总裁；去香港艺术节，他们的主席是一位大律师，香港一家著名律师楼的老板。不同行业身份的人有共同的文化认同与文化追求，这应该成为文明社会的普遍现象，文化应该成为有涵养的人的身份徽记。

　　文化建设中社会的目标就是要培育出能产生美、集纳美的环境。对上海这座城市来讲，就是不断要有原创作品和创新作品问世，并能形成关注、向外辐射，同时不断有世界各国与全国各地的经典艺术展示，使上海始终处于生生不息、熙来攘往、此起彼伏的文化生态环境中。这些年上海国际艺术节正孜孜以求追寻这样的目标，如瑞士贝嘉芭蕾舞团的《生命之舞》、加拿大多媒体剧《震颤》、阿根廷音乐舞剧《探戈女郎》、法国多媒体喜歌剧《游侠骑士》、澳大利亚现代芭蕾《钢琴别恋》几乎都是最新亮相崭露头角就立马被艺术节引进。还有国内的京剧《大唐贵妃》，舞剧《霸王别姬》、《野斑马》、《红楼梦》、《龙之声》、《牡丹亭》，杂技剧《天鹅湖》等都是原创新作，被艺术节选作开闭幕演出而走红国内外。艺术节还追求高品质高格调的名家名团名剧来献演，俄罗斯马林斯基芭蕾舞团的《天鹅湖》，爱尔兰的国之瑰宝《大河之舞》，柏林爱乐乐团、英国皇家交响乐团、圣彼得堡爱乐乐团、法国国家交响乐团、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家管弦乐团、捷克爱乐乐团以及波切尼、多明戈、马友友、杰西诺曼、玛丽亚凯瑞等的演出使上海这座城市充满欣喜充满期待充满艺术的魅力与张力。

　　搭建世界级的交流舞台城市须激活对美的追求

　　文化建设中的世界的目标就是要在上海搭建一个世界级的交流舞台，让中华文化与世界优秀文化在这里融汇交合，从而使中华文化走向世界，为建设人类共同的精神家园作贡献。这些年外国艺术节、剧院等从上海国际艺术节中“拿”走的中国剧目越来越多，艺术节的一流展示与前沿探索也迅速地使中外文化得到借鉴与碰撞，产生契合与交融，这几届艺术节中外合作的节目已成为一种潮流与趋势，水乳交融，相得益彰。这种现象呈集束状地大面积地集体涌现，值得关注与庆幸。我们过去强调中华文化的创新力、吸纳力、辐射力、感召力，其实这些力量并不是自然而然与生俱有的，而需要我们去建设、去营造、去运作、去弘扬。

　　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我认为培养观众，培养文化环境，培养文化消费习惯，它们所构成的文化软件建设是一个城市最根本的基础建设。必须从兴趣到习惯到秉性，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最终形成深入肌体的对文化生活的渴求、参与和享用，形成现代人的一种自觉行为和生活习惯，而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也不是一种奢华的时髦。人对美的追求向往是不可遏制的，问题是要把这种对美的本能追求焕发出来激活起来，而不是压制、不是干扰，并培养成习惯培养成自觉追求，成为一种精神内质。我想人须如此，城市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