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老龙头长城的维修与复原

　　明万里长城这条巨龙之首“老龙头”，位于山海关关城南5公里的基岩岬角高地上，它不仅是明长城东端最初选择的起点，也是明长城唯一与海交汇的地段。这里依山襟海，长城耸峙，关高城重，友视海疆，险峻的地理形势，加之集山、海、关、城为一体的海、陆军事防御网，成为一处举世无双的历史文化遗产为此，我们修复老龙头长城的前提是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保护法》，为此，复原设计“必须遵守不改变文物原判的原则”。认真地进行了现状实没、现场采风和考古清理发掘。并通过查阅文献，请教专家，不仅实现了当地有什么就修复什么，原来是什么样就复原成什么样的，而且还运用了继承发展的设计手法在突出“长城雄姿”的同时，力求做到深层次、多景点布局，提高了这一地区雄、险、奇、秀的总体效果，使老龙头长城忧为展示明代军营将士生活和明长城陆、海军事防御体系的博物馆。

　　一

　　老龙头始建于明洪武年间，占地27公顷。它以明长城为主线，以宁海城为核心，有二十几座古建筑。1985年以来，先后投资100多万元修葺和复建了长城685米，修建古遗址展室二座，入海石城七丈。南海口关、靖卤一号敌台、澄海楼、天开海岳碑楼、铁门关王受二号敌台、登城拱洞踏道各一座。复原了宁海城城墙900米和西门、北门的拱券洞及门上箭楼各一座。西门内瓮城，西北、西南转角敌楼、城堡内校场、将台、军账、宁海城南将台等各一座。还修建了海神庙一座。

　　修复前史料载“南海口关去城南十里”、“靖卤一号敌台在南海口尽头、屹立海水中，嘉靖四十四年主事孙应元建，实为敌台之始。”“宁海城在南海老龙头北，周一里有奇，高二丈有奇，门二，居西北二方”。“城堡一座洪武年建、直临海浒。”这些只是大体方位的记载。地表仅存颓垣断壁，大部分深埋于海沙淤土之中，深处达十多米。长城具体方位、整体建筑布局、单位建筑造型和结构等均不详，给修复带来了困难。为了再现原貌，流传后人，我们对遗址进行了考证、挖掘。首先访问了知情老者，根据线索作综合分析后挖探沟，进行摸底。在此基础上进行分层定向全面挖掘。五年来发掘土方达三十多万方。通过全方位考证，可行性研究，聘请专家论证，解决了对老龙头古建筑布局，结构等一些错误判断和悬而未决的问题。

　　（1）宁海城城堡显露真容。经考古发掘发现宁海城城墙结构并非原暴露于地表的夯筑灰土墙，而是“土筑砖包”。更主要发现原有地表夯土围墙，既不是城墙，也不是原有规模，原认为面积47亩，增加到87亩；原认为城墙长667米，增加到900米。

　　（2）找到了入海石城、靖虏一号敌台，南海口关的准确位置。原认为铁门关南的王受二号敌台是靖卤一号敌台，是老龙头的遗址。挖掘证实原来认为的靖卤一号台实际上是王受二号敌台。确定了靖虏一号敌台，入海七丈石城的准确位置。其石城长22.4米，宽为8.2.并弄清了石城的建筑结构。是在石与石之间先凿榫槽，然后用白矾、松香、铁末加热浇注连结巨石。用纯白灰浆垒砌。这就否定了“城基皆以铁釜为基，过基下者复釜历历在目”的记载，也否定了“银锭铁榫”的说法。南海口关是明蓟镇长城东部的第一座关隘，原来认为是八国联军修建的铁门关。结果在距澄海楼城台南5米处，挖下七米多深处找到了南海口关门洞的墙体遗址，地面门枕石、档门将军石、门拴孔、残坏的砖拱券洞墙体，及残坏关隘城台和南海口关箭楼的残坏瓦兽件。如饯兽、走兽狻猊、板瓦、筒瓦、瓦当、滴水、脊饰等。

　　（3）发现明长城入海处的独特结构。原来认为宁海城的东墙即为长城的主墙体。挖掘发现，宁海城东墙与东城主墙体是分开的。长城主墙体凸起基本成半弧形，并设有战台一座，其上建有铺房。并与靖虏一号敌台、王受二号敌台成互为犄角之势。

　　（4）确定了靖虏一号敌台的建筑结构。敌台结构大体分三种：砖木结构、实心砖石结构、空心砖石结构。原认为是砖木空心敌楼，挖掘发现了石连楹、拱券门城砖等异形残件，纠正了原来的错误，确定为砖石结构的空心敌楼。并由发掘的残坏瓦件、脊砖等确定楼顶部建有铺房。

　　（5）确定了入海石城顶端的形制和结构。由于受海水长年冲击侵蚀，石城顶端墙基遗址已无。通过打捞上来的散石，发现了顶端异形巨石。经论证确定原顶端为桥墩状梯形布局。双发现巨石多接处均有燕榫银锭扣，及上、下、左、右，各种开关的凿槽，用铁榫把巨石连结在一起。从而确定了其石城原建筑结构。

　　（6）根据出土实物及其它保留较好长城顶面建筑实例，确定了老龙头长城上部结构和建筑造形及材料。现已修复垛口墙、宇墙、海墁等结构是根据挖掘出的大小垛口砖、垛口石、劈水砖、吐水咀、方砖规格和尺寸，让窑厂手工雕琢烧制的。其建筑造型参照角山长城原保留明代垛口墙、宇墙设计修复的。

　　怎样才能处理好长城古建筑修复设计中的保护问题，是目前长城应深入研究的课题之一。一九六一年国务院颁发的《文物保护管理暂行条例》第十一条中规定的“一切核定为文物保护单位、纪念建筑物、古建筑、石窟、寺……在进行修缮保养的时候、必须严格遵守恢复原状或者保存现状的原则……”。无疑这是长城古建筑修复工作必须遵守的原则。为贯彻此指导原则，我们的主要经验和应用理论是：（1）长城古建筑的保护修复工程，是一项科学性和技术性很强的工作，为了保持长城历史价值、艺术价值、科学价值，真实性、必须充分掌握第一手资料，在拟定设计方案前，特别要注意作好调查研究，占有详尽史料和文献记载。在此基础上作好长城古建筑基址勘查、发掘、清理、测绘工作，并绘制出全套遗址实测图，拍摄各部位遗址现状照片，并将残破情况记录在案。在遗址发掘中，设计人员必须在现场跟班，不能漏掉每一地段，认真研究每段发掘情况，并作好施工人员的思想工作，讲清挖掘的目的、意义、方法、要求。发现出土实物，设计者要立即到发掘现场进行考证。那怕是小残片也不要放过，记录好位置、埋深，这是一项十分艰苦、细致的重要基础工作。

　　（2）凡是遗址与史料记载和传统的习惯看法不符的，或史料有记载而遗址没有的和找不到遗址的，切忌主观臆断。要尊重历史、从实际出发，认真分析研究实地长城的建筑工艺、材料、结构和艺术风格、时代特征，群体布局等，要在调查研究，论证的基础上搞几个设计方案。五年来仅明长城老龙头的修复工程先后聘请中央、省、市长城古建筑专家100多人次，召开十多次论证会，给予了具体论证和指导。

　　二

　　对确定保留部位，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修复保护老龙头遗址的保留部位的一些体会是：第一，要极端重视“历史的可读性”。遗存下来的若干古建筑都经过了历朝历代多次修葺或翻修，才能较完事的保存到现在。无论是建筑物的外观和内部结构，所用材料和施工技艺，都是珍贵的文化遗产，不管它是否符合“法式”和“则例”，外形是否美，都能不同程度地显示各个时代的“历史信息”，可以看到一座和整个古代建筑文化的发展提供研究实物。因此，必须加以尊重，应采取切实可行的方法进行保护，不要任意拆除换新。十分危险的地方，结构上处理后也保留不下来的在尽量用原物按原位置复原貌，实在弥补不了的才可拆除按原状更新。

　　第二、要坚持“整旧如旧”，保存原状的原则，不要“焕然一新”，为了更好的保存古建筑历史原貌，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缩少更新面，那怕是发掘出墙体的一砖一面也要昼加以保留，危险部位尽量采取加固办法。即便外墙裂闪风化，残破严重，只要经过结构处理后，能保证安全，外观不好看也尽量不动。

　　（1）合理确定墙体城砖外部严重风化部位的保留和保护方法。风化严重的城砖墙外皮，结构上影响不大但不能造成墙体坍塌的一般不动，风化部位也暂不作任何处理。在其墙体上部用新烧制城砖修砌，新旧分明，使人一看便知。城墙、城台、战台、马面、敌台的砖墙外皮及阴阳角转变的危险部位的处理采用新科学、新技术。在墙上打眼、钢筋拉结注入水泥砂浆铆砌的办法，补砌转角和其它墙体部位。如王受二号敌台墙体和转角的技术处理。

　　（2）合理确定长城墙体有裂缝、鼓、闪保留部位和保护方法。凡墙体的垂直裂度不大、鼓闪不太严重，其内部结构上经过技术处理后可以排除危险，一般都要保留；凡墙体垂直裂度较大，鼓闪严重，结构上又十分危险部位，要想尽一切办法采用现代新科学、新技术进行加固处理，能保留多少就保留多少。宁海城西门门洞遗址是从十米深地下发掘而出的，为明初洪武年修建的原址，还有历朝历代补砌的墙体遗址，是宁海城修建年代时间的重要佐证。另外在西门内又发掘出我国古代城池罕见的夯筑三合土内瓮城遗址。保留的历史价值极高。我们对裂缝严重的部分采用了现代科学技术，进行了内部结构和加固处理，其外部裂缝和历朝、历代补砌墙体全部保留。砖拱券洞部分中间原已坍塌，补砌了中间，上部做了加固处理都保留了下来。

　　对其鼓闪严重，十分危险的部位，采取了按原件、原位编号标名写好后拆除，再按编号按原位用原作法修砌好，其外观仍保存原貌。如西门北侧拱脚浆砌巨石墙体。

　　（3）合理确定“土筑砖包”城墙夯土部分的保留和保护方法。“土筑砖包”从建筑力学角度看，长城之所以能保留下来，主要是我们祖先有高超的夯筑粘土墙、灰土、三合土墙的科学技术。合理确定它的保留部位十分重要。南海口关和靖卤一号敌台之间，为了给后人提供宝贵古建筑科学遗产，在国家文物局高级工程师杨烈的提议下，开辟了一座展室，把一块十分坚硬残破的原明初修建时的三合土夯筑墙体保留下来。

　　距南海口关城台三十米处的原古炮台，对其裂缝严重和危险部位按“清工部工程作法则例”，用“夯筑灰土”作法进行了补修，使之恢复了原貌保存了下来。

　　墙体上部结构，采用了钢筋混凝土拉结梁的作法，增强墙体结构的拉力，保证了工程质量。

　　（4）合理的确定特殊部位的保留和保护方法。城墙外皮的带字城砖是修筑的修建年代凭证。老龙头带有“永固”，“河”，“左”字的砖墙有四处。不论墙体多么危险，均采取技术措施，保留了下来。

　　南海口关西侧以南八处，有一段长15米，宽20米，高14米的城墙西侧外皮上部有无数块刻“永固砖”字样的城砖，从城砖规格和墙身外观分析是后来修葺的。其下部八米深的局部包砖墙已坍塌，有几处凹进有1—2米深，并大部分鼓闪、断裂、十分危险，随时有坍塌的危险。若按常规处理，只有拆了重修。为了保持原貌，采取了新技术和老传统补修结合的办法，用板子靠，柱子顶，逐段挖补加固，保存了上部墙体。

　　1989年在宁海城西门内的十米深地下，发掘出了“内瓮城夯灰土墙”，长59米，高5米，厚2米，是一道没有出入口的阶梯式死墙体。这种建筑格局在古代城池中实属罕见，从旅游考虑应拆除，从文物考虑应保留，我们采用了二者兼顾的办法，在内瓮城里增设了马道，让游人登马道进入宁海城，我们对内外侧损坏严重的面，先用砖石封护起来，后用铝合金框架钢化玻璃作面层进行了全封闭保护。

　　三

　　在不违背古建筑原则前提下，采用些新技术、新材料以增强其受力性、耐久性或调整其变形，有利于保护古建筑。

　　（1）用新材料技术补救传统作法的缺陷。明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增筑的入海石城，原结构是以1—3吨的巨形花岗岸块石，采用榫卯处用白矾、松香、铁末加热化成液体浇注拉结，纯白灰浆垒砌的方法修筑而成的。我们分析坍塌的原因：是原结构无法抗拒海浪的冲击和海水的侵蚀。

　　表面暴露部分仍按原状恢复，石城外墙体共九层巨石，四、五、六层是使用原有巨形块石。为保证工程质量，内部结构和基础采用了钢筋混凝和毛石混凝土的结构，原基础没有修筑在岸石上的部位进行了局部处理。用水下混凝土和毛石防护流沙的办法保证了结构的整体性。解决了原结构无法抗拒海水冲击和侵蚀的问题。

　　（2）用新技术新材料保住了宁海城西门券洞的遗址。宁海城至今已有六百多年，西门拱券洞虽然埋入十米多深的地下，被保存下来，但拱部已大部坍塌，拱脚墙体已鼓闪断裂。为了保留原建墙体，首先对旧墙址进行基础和墙体的探测，然后进行了详细力学分析和计算，用钢筋混凝土梁进行了加固处理。

　　（3）新技术在施工方法中应用。古人修筑长城的传统施工方法有着许多宝贵经验，我们要按着“法式”制度要求沿用下来。今天，机械化已经逐渐代替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仍沿用古人的办法来施工是毫无必要的。老龙头城墙是“土筑砖包”，夯筑素土和灰土的工作量是非常大的。我们采用了蛙式打夯筑，配人工小夯走边。一九八五年经过了反复的科学仪器验证，采用新技术夯筑后的灰土层，地耐力可以达到15—20t/m2，超过了古人的夯筑灰烬土层，符合设计新力学的要求。

　　（4）在长城古建筑修复中传统材料，传统作法与新材料，新技术的应用，要根据具体情况，相互结构，取长补短，达到保护好古建筑的目的。

　　从老龙头长城遗址墙体纵断面可以看到梅花形布置的园孔内的木质腐料遗迹，这说明古人为保证墙体结构之整体性，在墙体内水平加设了木毛杆，垂直面按梅花形布置。当时是科学的，先进的。它增强了“土筑墙”与“砖包墙”结构的拉力。但是用木料作毛杆（既拉杆）易腐烂，年久便失去其拉结作用。我们将木毛杆改成钢筋混凝土拉结梁，保证了工程质量。

　　老龙头古建筑修复的材料使用问题。应使用传统建筑材料，材料亦应按传统工艺却制作，但鉴于材料的换代和一些传统制作材料工艺的失传，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制作和使用传统材料，有的要换代一些传统材料或使用新材料。如：彩画颜料，古人大多是用矿物质颜料，象石膏、石绿、雄黄、原红等，价格昂贵国内又无产家，需要靠德、捷克、法等国进口。因此，老龙头一些大木建筑的彩画也只能改用化学颜料。虽然化学颜料在色调上和质感上以及寿命上与明清官式工彩画有明显差距，但我们也只能接受。城砖，瓦兽件的烧制，传统作法用木材、草手工制坯，马蹄窑烧制。现在由于工艺匠人的失传，木材的缺乏，只能使用煤烧制的城砖、瓦兽件。虽然质量照传统作法有明显差距，但我们也只有使用这种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