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方振宁：将“卫城”进行到底

从“梁林”故居被拆一事见报至今天早晨，短短12天时间内，著名评论家方振宁共发布近600条微博、40篇图文博客进行呼吁和报道。他第一时间走进北总布胡同考察梁林故居的现状，从那里出发，他走向了北京老城的更深处，发现了更为残酷的现实：康有为故居，垃圾遍地；钟鼓楼之间的四合院，即将被拆；炒豆胡同，惨遭“截肢”；鼓楼东南角，夷为平地……拥有无限秩序美的老城已经破败得惨不忍睹。

国际著名策展人、建筑与艺术评论家 方振宁先生

方振宁：独立策展人，艺术和建筑批评家。毕业于北京的中央美术学院(CAFA)，执教于该学院建筑学院和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现住北京。

在现场勘察中，老建筑的遭遇让方振宁感到无比愤怒和痛心。接受搜房网记者采访时，他一再强调：“一定要写上这一句：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没有申请北京二环皇城成为联合国文化遗产，它是完整的，没有受到过战争的破坏。不只是中轴线，整座老城就是一个文物，应该加以保护。”

在过万的转发量和近两万的点击量中，也不全是支持的声音。有人质疑，在很多人无房可住的今天，任由老院子空置、故居闲置，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对于这个问题，方振宁表示：“保存故居的目的是什么？因为它们载有城市的记忆，有我们的整个过去。不只是名人故居应该保存，我们现在要保存的是整个北京城。2005年的规划就是，北京城特别是二环之内，所有的胡同和四合院要作为一个整体来保护。”

然而，目前的现状是，不少四合院岌岌可危，垃圾不清理，年久不翻修，这样的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方振宁以为，首先应该弄清产权问题，“大杂院”里居住的人，也并不享受这个居住环境，应该由政府来安排廉租房等，将他们转移出去。然后要整治四合院的居住环境，翻修并拆掉违建的房子和临时性建筑，让胡同回归到整洁、清爽、美丽的状态。从技术、政策、民心上来说，这些都是可行的。不是能不能解决的问题，是有没有人、有没有决心来解决的问题。

蔡国强的四合院，改造后焕发了新的活力

方振宁介绍，蔡国强的四合院改造是个很成功的例子。蔡国强购买时，那是一所即将倒塌、眼看就要变成废墟的院子，建筑师朱锫在翻修过程中，将拆下的每一根木材都编号，重新应用，以新技术赋予老建筑生命。因为业主有品位，信任建筑师，更因为建筑师尊重历史、尊重建筑，双方的共同努力促成了此事。这种态度值得借鉴。呼吁保留四合院，不是让它闲置的。修整后，可以变成私人会所，可以辟为旅游景点，可以用来自己居住，最重要的是，要让它“活”，要有生命的活力。

除了个人拥有的四合院之外，其他老建筑的维修和保护需要大量资金。那么这些巨额资金从哪儿来呢？方振宁认为，第一是财政拨款，但是拨款也不足以修复22万座四合院。所以需要动用社会的力量，发动有资本的人或企业去维护，修好了之后他能够得到什么，这就要求政策合理。让市场力量去运转，总会有办法维护。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大片的拆除，已经把城市毁了，还谈何维修呢？

老北京的韵味，在胡同里得以淋漓尽致的体现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将老城在推土机下抢救出来。除了呼吁，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方振宁说：“不要停留在谴责层面，要提出合理的建议。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话语权，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去改变，那就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他说，我能做的，就是详细的实地调研。他走进每一个胡同，研究它现存建筑的面貌，找寻历史文化的痕迹。他看到，四合院里的树，枝叶垂进胡同里，胡同里的树，树荫遮进院子里，互相交流和守望……胡同里蕴藏的智慧和故人们细腻的情感无一不打动着他。更多的新发现，让他对历史愈发尊重，也更坚定了他将“卫城”进行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