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岭南古村新生命良方,有人气才能活起来
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曾援引数据称,过去10年,我国共消失了90万个自然村,平均每天消失80—100个村落。目前全国230万个村庄中,依旧保存与自然相融合有规划的村落、代表性民居、经典建筑、民俗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村落共有2000-3000座,相比2005年,消失了近一半。 作为中国几千年农耕文化的最重要载体——村落的日渐消亡,让人扼腕。而广东,遍布在南粤大地上的广大农村承载着广府、潮汕、客家等丰富多彩的岭南特色文化。近年来,如何保护和唤醒岭南古村落引起了相关部门的重视。 近日,南方日报记者跟随“寻访广东名镇名村——探索农村宜居建设之路”采风团,走访增城、河源、梅州、佛山、台山等地名村名镇,探寻岭南古村的生存现状和保护之道。 价值认定 不是一定要很“古”,才有保护价值 有“中国历史文化名镇”之称的百侯镇,位于梅州大埔县。在这里,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古民居建筑有120多座。 沿着村路,记者走进百侯镇侯南村内。作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的“通议大夫第”坐落在一片稻田旁,正值稻田泛金的时节,田园景观与大气豪迈的建筑相映成趣。踏进门内,即可一览精致考究的内饰。 “通议公”杨缵绪的后人杨永和介绍,“通议大夫第”不仅有着建筑工艺精致的特色,还承载着“一腹三翰林”的历史典故。 清康熙年间,广东大埔县百侯乡有个读书人叫杨之徐,他自小聪明,长大不论策论和八古文皆精,杨之徐有七个儿子,由于家教有方,多能出人头地,第三子杨缵绪、第六子杨黼时、第七子杨演时三人先后考中进士,并被选为庶吉士进翰林院。三人皆是翰林,且同为一母所生,因此传下“一腹三翰林”的佳话。 不少随行专家都赞叹:传统建筑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建筑物本身的历史文化价值和艺术上的美感,那些古建筑历经多年却依旧挺立如初,前人建筑技艺也具有较高的科学价值。 对于古镇古村落的保护,一直以来存在一个疑惑: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必然不是所有的村落都应该保留下来,那究竟哪些古镇古村应该受到保护,又如何认定古镇古村? 省住建厅工会主席林兆雄说,“不一定要上千百年的才值得保护”。 省住建厅村镇处副处长罗锦荣赞同地说:“我们要去走访的台山浮月村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说明并不是一定要很‘古’,才有价值。” 在浮月村乡间伫立的15栋洋楼虽然未逾百年,但全部都是侨乡台山近代乡村建筑成就的集中展示,突出了侨乡韵味和乡土特色。 立村时间的长短并不是判断村落价值的唯一标准。广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林雅杰说:“最重要的是要有设计的特色,要渗透进一定的文化个性,能够反映着一个时代的背景,这样的建筑、村居就有保留的价值。” 现状担忧 没有人的空巢村破败速度会更快 雁洋镇桥溪村距梅州城区40多公里,记者到达这里时已是傍晚。朦胧雨雾中,村庄背倚青山,一栋栋青瓦白墙的岭南民居鳞次栉比。村中最具特色的一栋百年古楼——继善楼的主人老朱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他是继善楼1914年建成之后的第四代继承人。 老朱带着大家走进楼内,介绍着继善楼的历史:“这是朱氏十八世祖朱芷秀联合兄弟五人在1902年开始修建的。前后用了12年时间,花了12万大洋,厅堂里石柱、台阶所用的条石都是从福建特制运来,水泥从海外购进,雕刻和绘画的工匠都是从外地高价聘请的。” 灯光下,墙壁和梁柱都显得古旧而斑驳。老朱对记者说:“时间久了,就容易破败,再加上比较潮湿,不少地方都被侵蚀了。” 在二楼上厅的书房,记者见到了最令人痛心的一幕:房间左侧硬木屏风板上,精美的阴烙家训已面目全非。据了解,这是上世纪60年代中期被住在这里的人雇工花了几天时间才悉数铲去。而值得庆幸的是,由于当初这个房间被一分为二,分给两户人住,住在右侧的一对年轻夫妇无钱雇工,而使得右侧的家训幸免于难。 传统村落中建筑遗存的损毁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广州番禺区沙湾镇一位负责人分析,有一部分古民居还没有上升到文物保护的级别,拥有产权的屋主不重视这些建筑的价值,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破坏了不少有价值的壁画、砖雕、墙面,甚至被重建,另外因为时代原因遭到破坏的古建筑及文化遗存也不在少数。 对于古村的可持续生存而言,威胁并不仅仅这些,“人去村空”的现状更令专家学者们担忧。伴随着经济社会的繁荣发展,不少“乡村”逐渐沦为了“空城”。 作为列杠式客家围屋的继善楼,5个大门联结成7排横屋,共有60多间房间,但老朱却说:“基本上只有我在这里住,主要就是看屋、打扫,其他家人好多都去镇里、城里了。” 广东省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任小蔚在采风中就多次感叹,古村落不能沦为空心村落,应该有人住,“有人气才能活起来”,没有人的“空巢”破败速度会更快。 合理利用 旅游开发是个合理的保护思路 “古村古镇的保护和修缮工作一直都是规划先行,”在沙湾宗祠文化展览馆“留耕堂”,沙湾镇旅游开发工作室副主任何卫球介绍:。古村保护并不仅仅关系到村落建筑的修缮技术,它还关系到如何可持续发展以及避免“空心村”等现实问题。 “合理的利用才是一种保护,”在百侯镇时,镇党委书记、高级工程师刘采峰提到,“保护与利用的关系上,旅游开发是一个合理的保护思路,古建筑群中设展览、博物馆、客栈等配套措施,在不破坏的前提下加入新的功能,才能让古村可持续地生存下去。” 参与了广州增城市小楼镇西镜村的修缮工程的任小蔚的观点明确指向了古村宜居性:“古建筑要保护好,一定要赋予它新的功能,至少要让它原来的功能延续下去。有人居住的话,建筑就能得到积极的修缮,反而能保护得更好。建筑可以活化利用,其实可以将功能按照居民们新的生活习惯进行改变,只要外观和结构不变就可以了。重点是要做好对原住民的引导。”她援引广州黄埔古港的保护方法,对大家说:“可以允许居住的人们对建筑做修整,甚至可以配一些污水处理等卫生设施,但不允许改变原来的材料和结构。” 在广东,村民自下而上的保护也成为一大亮点。 在佛山南海区西樵镇松塘村,引导采风团的村民区子广踏了踏脚下的石板路对大家说:“这些都是村民自发收集捐献的青石板,那边还有大家主动收集上交的碑石。”而据了解,松塘村不仅村民捐款集资修缮古建,还订立了村规民约,约定村民对松塘村所在区域内的祠堂、民居、街巷、文物等资源有保护的责任。 听了松塘村的情况,林雅杰先生也表示了认可:“宣传发动群众参与到建设中来,让保护意识自下而上地渗透,才能真正有效地减缓古建筑、古民居破败的速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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