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丢失了“认真”的品格
刚刚过去的7月,我国的工程质量安全事故超常高发:京沪高铁5天6事故;南京南站顶棚漏水;江苏、福建、浙江、北京连发桥梁坍塌;大连在建隧道塌方;郑州安置房“自粉”脱落;哈尔滨居民楼轰然垮塌;当然,最让人愤懑的,是甬温铁路动车追尾…… 出现这么多事故,人们可以总结出很多原因:偷工减料、赶工期、质量意识差、管理意识差、长官意志、扭曲的政绩观、腐败、体制,等等。但在总结这些原因的时候,国人是否意识到,在这之上,我们原本有一种品格叫“认真”,现在已经被丢失得差不多了? 不知别人是否有这样的经历,反正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当我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免不了会碰上一个“很关心”我的人在我的耳旁提醒说:做事情,不可不认真,不可太认真。 不可不认真,就是说,做某件事得像某件事。譬如修一座桥,得像一座桥,建一栋楼,得像一栋楼;我是从事媒体的,如果做一篇批评报道,那就得要有批评的样子,而不能作成了表扬稿。 不可太认真,就是说,做某件事,不能只考虑把事情本身做好,尤其是不能只考虑事情本身的完美,而不顾方方面面的牵扯。譬如做一项工程,如果只考虑工程质量本身,企图做出一个百年工程、千年工程来,那你就得考虑怎样达成最好的规划和设计,你要确定最恰当的工期,要请最好的建筑队,要把所有的资金都用在刀刃上,要保证每一个细节都不出任何的差错,等等。可这样做,你可能在无形中就得罪了人,影响了一些人在这个工程中的利益,甚至会影响到某个人的政治前途,你的行为极有可能会被指责成出风头。你慢慢意识到,在某些人的眼里,质量是重要的,但质量之外的东西更重要。同样的,我在做批评报道的时候,我的领导可能会暗示:要注意把握好尺度,适可而止就行了。于是,在这种暗示下,我不再深入。而如果我不听领导的话,可能从此就被打入冷宫。 多少年来,“不可不认真,不可太认真”成了很多中国人的处世哲学。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扪心自问:在过往处理的诸多事情中,你是否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在事情之外? 我们来看看诸多社会现实吧:在批量生产大学生的今天,一个毕业生靠抄袭或靠跟导师搞好关系就能通过“论文”关;一个所谓的“茅盾文学奖”,不靠真工夫,靠关系也能评上奖;原以为“院士”是一个够崇高的头衔了,可现在官员、企业主也能轻易成为院士。而在另一面,一些不会“人际关系”的“偏才“、”怪才”往往为环境所不容。在一个社会,当你越认真,可能越被排斥;而当你把精力花在“诗外”,可能能得到更多的资源,那谁还会认真呢?谁还敢认真呢? 我禁不住又要拿小学的课文《诺言》来说事了。这篇课文的主人公,一个鼻子上长着雀斑的俄罗斯小男孩,他跟几个大孩子玩游戏,负责当一个“弹药库”的哨兵,并向大孩子中的“元帅”保证坚守岗位。之后,大孩子们再也不见回来,小男孩一个人守到天黑。可即使是守到发哭,他都没有离开。这个男孩的行为,要是出现在今天的中国,旁边的人一定会骂他傻,他的父母也会在心疼他的同时,教育他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我曾经经常无视红绿灯的存在而随意过马路,直到有一次遭了车祸。车祸之后,我再过马路,无论周围视野范围内再怎么看不到车辆,我也不敢闯红灯了。我这样做,一个人时还没有问题,要是结伴而行,就往往会受到同伴的奚落,说我死脑筋,没车也站在那里等。 难道死脑筋真的就那么无用吗?可为什么我们了解到的那些遵守规则十分认真、几乎到了刻板地步的国家,比如日本、德国,却总能制造出世界上最精良的产品出来呢?而我们国家却总在出这样或那样的工程质量安全,或食品质量安全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呢? 2005年,温家宝去看望钱学森。钱学森感慨:回过头来看,这么多年培养的学生,还没有哪一个的学术成就能跟民国时期培养的大师相比。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一“钱学森之问”,温家宝拿着去问了很多人。 为什么培养不出呢?当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下长大,当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信仰,或者说他唯一信仰的就是钱,当大部分的人都是在琢磨人而不是在琢磨事,当“认真”的品格需要我们到祖先那里去寻找的时候,我们的时代怎么可能培养出杰出人才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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