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维护公权力的诚实

　　听起来是旧闻，讲起来是笑谈。针对钱江三桥塌陷事故，杭州市交通局总工程师朱玉龙对媒体说，这主要是由于超载及养护工作不到位造成的。针对南京南站重铺地砖事件，南京铁路工程投资有限公司有关负责人对媒体说，砸掉重做恰恰是为了确保工程质量。针对“史上最短命公路”，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交通局局长卜有章对媒体说，现在不是划分责任的时候，最为关键的是如何尽快把垮塌的部分修好，方便老百姓出行，老百姓的事情才是大事。针对京沪高铁断电停车事故，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对媒体说，这种快速敏感的反应是高科技的必然体现；另一在日中国籍教授王曙光配合说，这反而验证了中国高铁在安全技术领域内值得信赖，应该给予高度评价才对。

　　我敢肯定，很多人会注意到近期连续发生的多起工程质量安全事故，但较少人会注意到事故中的官方言论。我还敢肯定，很多人一定会记得像“我爸是李刚”、“你是替党说话还是替人民说话”之类的雷人话语，但较少人会记得我所列举的上述官方言论。而我想说的是，上述官方言论要远比那些让人耳熟能详的雷人话语更可怕！

　　说超载是桥梁垮塌的主因，说“砸掉重做恰恰是为了确保工程质量”，这不仅是对公众基本智商的侮辱，也体现了相关方掩饰手法的拙劣。说修好垮塌路段方便老百姓出行是关键，“老百姓的事情才是大事”，说断电停车是“高科技的必然体现”，这些话听起来很煽情，或很唬人，其实是在使障眼法，转移公众的注意力，相关方的手法接近于“阴险”。而说断电停车反而“应该给予高度评价”，这实在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惊人之语，其掩饰手法的“高超”可谓进入了“新境界”。

　　由这些言论，可作如下判断：第一，对于安全事故，一些公权力机构已经不是有没有勇气面对的问题，而是愿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没有勇气面对，说明它至少还有敬畏之心，而不愿意面对，反映的则是责任感和基本道义的缺失。第二，它们不仅不愿意面对安全事故，相反还要干一点指鹿为马、粉饰太平的事情，甚至要变追究责任的“坏事”为邀功请赏的“好事”。这几乎就是知耻之心的沦丧。

　　在中国大陆上过小学的人，大概都还记得《诚实的孩子》和《诺言》这两篇课文。前者讲小时候的列宁打碎了姑妈家的花瓶，由开始不承认到后来承认的故事，后者讲一个鼻子上长着雀斑的小男孩为了游戏中的一个诺言而坚守岗位的故事。课文的设置意在教育我们从小就得养成诚实守信的品质。而现在我们却发现，它的目的并没有化为现实，诚实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稀缺品。某个单个的个体不诚实，也许还不至于影响到全局，当某种不诚实上升为一个公权力机构的行为时，其影响就要大得多。当不诚实不是一个点，而是连成了线，甚至形成了面，那这种危害性就要引起相当重视了，因为它随时可能表现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不诚实。这并非危言耸听。

　　如果说李启铭们、逯军们的雷人话语揭示了当今社会的某种不良态势的话，那么，近期一连串安全事故中相关责任方向外界发布的诸多言论，则证明讲真话的品质正在被深度蚕食。所以我才说，后者比前者要可怕得多。

　　就在笔者写作此文的时候，温州动车追尾事故的新闻发布会正在进行，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把事故原因定为雷击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