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馆新馆：向西更要向东

　　随着让·努维尔为中国美术馆新馆（以下简称：新美术馆）设计的方案图日前曝光，这座还停留在纸面上的顶级艺术殿堂再度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因其“大块状”的独特造型，在引发围观的同时，也被“吐槽”不断：有网友戏称其酷似“大铁砧”，光怪陆离，充满后现代感；建筑师张永和在微博上表示须“坚持建筑还应该像建筑这个不流行的观念”；罗哲文弟子、著名古建筑专家马炳坚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指出，“应用现代的方式来诠释和传承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他呼吁在方案深化阶段须“添加大量中国传统建筑元素”。

　　“外国设计师应该向他们的前辈学习”

　　“中国美术馆是国家级的博物馆。从内容上来看，展出的作品堪称一部中华民族的美术史；从建筑学角度来说，它是中华民族文化的载体，本应是具有民族风格和传统建筑特色。”马炳坚强调新美术馆应是中式外观与功能现代化的完美结合，而不是一座纯粹的现代建筑。

　　调查显示，多数公众似乎对目前的设计很不“感冒”。某知名门户网站收藏频道曾就中国美术馆新馆设计方案做过一次投票活动，看看大家是否喜欢让·努维尔的这一设计，结果高达54.8%的投票者选择“不喜欢，看了完全沒感觉”的选项，还有21.2%的人投了“真心不懂该如何欣赏”选项。

　　马炳坚指出：“即便是法国人中标，也应该尊重中国的民族文化。”有大量的前车之鉴可供学习。“上世纪前叶，中国有很多这样的建筑，如协和医院、燕京大学（今北京大学）、辅仁大学都是外国人设计的，他们对中国的文化非常尊重。”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外国设计师十分注重建筑与周围环境的协调。他以老北京图书馆（即现位于北京文津街的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为例，“这座建筑距离北海、故宫都很近，当时的图书馆设计顾问是美国人安娜，她把周边的环境照成照片，把这些照片寄回国内，让外国的建筑师充分地了解图书馆周边的环境，然后才开始设计。”马炳坚认为这表现出有良知的建筑师对中国的文化的尊重，“外国设计师应该向他们的前辈学习”。

　　中式建筑并非老古董

　　这股发端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中西结合之风”一度成为“老北京建筑中的主流”， 将大屋顶、斗拱等中国建筑元素融入到西式的楼房之中的建筑风格影响了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首都北京涌现出了民族文化宫、友谊宾馆、北京农展馆、中国美术馆、北京火车站等一大批具有浓郁民族风格和现代功能的优秀作品。

　　马炳坚指出：“就拿大屋顶来说，大出檐形式的大屋顶不仅具有装饰效果，更是一个非常科学的设计。”中国古建筑的大屋顶脊部陡峭、檐口坡缓、中腰凹曲，形成曲线，使雨水下泻时会产生一个加速度，能将雨水抛得很远，有利于保护木构架与墙体免受雨水侵蚀。这就是“上尊而宇卑，吐水疾而淄远”的道理；屋檐部分坡度减缓，略微上翘，形成反宇之势，还可以“激日影而纳光，”出檐深远的屋顶，反宇的檐口，使得夏季日光照不到室内而防热，冬季有更多的阳光照到室内可增加光照并防寒。

　　仅仅一个曲线大屋顶，就以这样多的技术含量与大自然达到高度和谐，折射出中华建筑文化独有的特质与丰富的内涵。马炳坚认为：“这些特质与内涵，与中华文化的内涵浑然一体，丝丝相扣。”创造出举世瞩目辉煌成就的传统建筑文化在中华民族悠久灿烂的艺术宝库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在世界建筑之林独树一帜，可以也应该被发扬光大，实现古为今用的目的。马炳坚说。

　　一个缺席的群体

　　然而，我国现代建筑千篇一律、千城一面以及建筑风格和城市风貌严重西化却是不争的事实。马炳坚认为，外因是几次大的文化浩劫和改革开放后西方思潮的冲击使传统建筑文化传承和发扬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而导致西方建筑文化跃居主导地位的内因则是教育的失误和国人缺少文化自信。

　　“我国的建筑院校讲授的教材，基本上都是国外建筑，只有在建筑史上能觅到一点中国建筑的影子。”马炳坚表示。这种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不能很好地了解本民族的建筑特点和精髓，他们对历史文化、建筑遗产方面的知识知之甚少，缺乏民族文化的根基；他们的建筑创作也只会停留在跟风和模仿层次，很难创作出结合本国、本民族实际的新作品，在创造力、知识面，尤其是传统文化艺术的修养和社会责任感方面也颇多欠缺。他说。

　　另一方面，自2008年中国美术馆新馆兴建的计划宣布起，有150余家公司提交了方案，其中20家受邀提供详细设计图。最后一轮竞标者是4位外国建筑师。其中，3位都获得过普利兹克建筑奖。国际大牌建筑师的话题积聚效应，似乎让中国本土建筑师在许多话题建筑和地标建筑上总是扮演缺席的角色。“为什么偏爱选择国际大牌建筑师的方案，一些大型的公共建筑不敢交给中国本土建筑师来做？这说明我们缺少勇气和胆识，更缺少文化自信。”

　　“如果我们缺少文化自信，我们的民族文化还如何存身？失去了民族文化，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又将何在？中华民族的复兴又从何谈起？”马先生对此忧心忡忡。

　　在采访中，马炳坚多次提到《城乡规划法》和十八大精神。“早在50多年前，梁思成先生就提出过中国建筑要走‘中而新’的道路。‘中而新’就是中国建筑沿着几千年形成的文脉继续向前发展，就是中国建筑的民族化加现代化建设，就是中华民族对自己文化充分自信的表现。这种自信心会迸发出无限力量，从而造就一个更加伟大的自强不息的民族也与《城乡规划法》提出的原则和十八大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他呼吁新美术馆应为“中西完美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