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屈服于商业利益 香港建筑师北上寻设计梦

　　近日，第四届深圳·香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开幕，除了展览时期的互动、交流，事实上已经有不少香港建筑师转移阵地，在深圳开办事务所，展开了自己的创作、实践。但由于如今在深圳的业主眼里，香港的建筑师已算不上是标准的“外来和尚”，因此他们想在这里好好“念经”，和深圳同行分一块蛋糕，亦充满风险和挑战。

　　在“香港制造”的光环逐渐褪去、深圳“设计之都”的定位愈发清晰的今时今日，同为建筑师，他们的生存状态、从业环境，究竟有怎样的异同呢？

　　香港人觉得建筑师就是发展商赚钱的“帮凶”？

　　2001年，冯国安从香港中文大学建筑系硕士毕业后，没有随大流地在香港的事务所里找份工，倒是北上去了北京，在张永和的非常建筑工作了几年，随后他又辗转去到瑞士。在欧洲时，有件小事令他印象很深，“在德国打车去一家银行，那位的士司机立刻就说出了那栋建筑的设计师的名字，还顺道赞美了那建筑真的很棒。建筑师在民众中有这样的口碑和认知度，似乎只可能出现在欧洲，在香港和内地都是不大可能的”。

　　“也许，全香港人都只知道中银大厦是贝聿铭设计的，除此之外就一概不知了，但是你要问香港人这个住宅、哪个商业中心是哪个发展商做的，他们绝对是如数家珍。这就是香港。”冯国安笑笑说。

　　如果只是陌生和疏远，也就罢了，在香港亦有不少市民认为，建筑师根本就是发展商赚钱的“帮凶”，因此对于建筑师还充满了“痛恨”。“因为香港发展商的利益需求，所以不少建筑师会设计那种高密度的‘屏风楼’，盖得密密麻麻，住在这种楼后面的人就非常痛苦，因为它真的像屏风一样，挡住了空气的流通，遭人怨恨。”

　　对此，香港理工大学设计学院助理教授、策展人叶长安告诉南都记者，这种状况和建筑师在香港的大环境是极其相关的。“面对大地产商与大公营机构，建筑师根本没有机会提供‘思考’和创新，只被指派提供‘服务’，绝大部分时间就是发展商要什么，就必须提供什么，商业利益是第一位的。香港建筑师所谓的设计服务名不符实，因为只有‘计’，只有解决和实行，没有‘设’，没有猜想和疑问。”叶长安毫不讳言地表示，在香港一般大众并不认知建筑师这职业，其它专业、社会精英也不太在意建筑师的存在或潜在价值。

　　但也有建筑师对此表示乐观些的态度，目前在香港和深圳都设有事务所的香港建筑师吕达文说：“这几年建筑师受到关注的程度比以往要好一些，不少娱乐杂志、旅游杂志都开始关注好的设计给环境带来的正面影响，也会采访一些建筑师、设计师，使大家的曝光频率提高了不少，媒体也在给大众传达一些通过设计改善生活的理念。”

　　此外，吕达文认为，类似于中环天星码头、西九龙规划这样备受关注的重大公共项目，会请到很多建筑师、评论家辩论、发言，尤其像是参与西九龙竞标的明星建筑师库哈斯、香港本土大牌建筑师严迅奇等，都使得建筑师这个行业近来在香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关注。

　　将目光从香港移至深圳，建筑师在深圳人心中的认知程度又是如何呢？深圳筑博工程设计有限公司副总建筑师冯果川说，在深圳其实建筑师、规划师以及做一些环境设计工作的，在社会话语权中的分量仍然是无足轻重的。

　　“首先是业主不太尊重建筑师，对于建筑师的设计有爱怎么改就怎么改的心态，此外普通大众也不会去倾听我们的声音，而且他们是用‘听不懂’的姿态来拒绝你，认为你说得太艺术、高深，这样也直接造成在深圳从事建筑设计的人与大众互动很少，甚至有些设计师被拒绝后，也摆出了‘我就不讲’或者‘就是讲你们也听不懂的’拒人以千里的态度，这其实也是一种恶性循环。”尽管，现今中国也出现了一些建筑师开始包装自己，走“明星化的路线”，可是冯果川认为，在相对更加务实的深圳，建筑师们都在兢兢业业地做自己的专业。

　　招不到人，设计费少，深圳设计院靠“薄利多销”

　　虽然在深港两地，建筑师在大众心中的认同度并不高，但是有一点仍是民众的共识：建筑师是专业人士，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收入丰厚，是社会的精英分子。

　　对此，冯果川却颇不认同。他透露，在深圳一个建筑系硕士毕业生，月薪也仅仅是在5000元至1万元，这还是税前收入。“这恐怕和深圳一个白领的收入也差不多吧，但是建筑师的工作强度远远要比一般白领大。由于我们的工作周期相当长，所以很多天通宵不睡觉画图工作，持续一两个月天天加班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也许这有点危言耸听的味道，但是由于新晋建筑师的薪水普遍不高，确实造成了目前很多设计师院招不到能力不错的毕业生。深圳一家主流设计院工作室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刚毕业的建筑系本科生，我们的起薪是4000元，硕士生是5000元，当然年终还有不错的业务奖金。但是这样的月薪已经很难吸引到好的毕业生了。因为，我们提的是税前工资，这些学生从外地来深圳，每个月拿到手里的钱除了房租，让他们在深圳维持生存都比较困难。我们也在想办法解决问题，譬如提高底薪、提前预支年终奖金、增加旅游等人性化福利。”

　　令冯果川最为不满的还有深圳建筑师收费的问题，据他介绍，这个行业的行规就是根据项目投资造价按照一定比例来收费，不同类型的建筑，收取的比例也有所不同，“我从业15年来，这个比例就从未上涨过，而对比国外，别人的设计费是我们的10倍以上，香港的收费也很高，和欧洲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很多人以为建筑设计是个高收入的行业，真的是错了，比起金融、法律等行业，真的是差很远，也是呈一个金字塔的结构。别看欧洲设计师收费高，但是他们也并不怎么有钱，因为他们接的项目很少，而我们只能‘薄利多销’了。”冯果川无奈地说。

　　相比深圳，香港建筑师的生活似乎轻松一些。包括建筑设计、结构、环境设计等3万多的从业人员，大约是深圳从业者的一半，冯国安说：“香港建筑系硕士毕业后，进入一些大型的建筑事务所，大概月薪会有2万多港币，工作5年左右，可以拿到三四万港币。进入大公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作非常稳定。当然，这样的薪水也不会让他们有很大的幸福感，因为香港整体生活压力太大，居住成本太高。”